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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愣愣地望著他的側臉。
「燕妮不是我的親生母親,但她養育我長大,教我做人的道理,所以她也是我的母親,而桌上的每個男人都是我的兄弟,他們中很多人都是孤兒,被喬納森家收養,也成為燕妮夫人的孩子。」
「我十二歲那年,父親給我一根棍子,讓我跟康拉德他們一起去毆打一個欠錢不還的癟三,那真是個癟三,他是個酒鬼,不工作也不種地,把兩個大女兒送去妓院,用她們的賣身錢換酒喝。我們把他打到吐血,然後這個男人跪地求饒說,他會把自己的小女兒也送去妓院裡,所以不要再打他了。你知道他的小女兒才多大嗎?十三歲,我們還做過同學。」
「那一刻,我覺得自己的雙手沾滿了罪惡,覺得是我把她逼進妓院的,所以第二天我拒絕參與一切家族事務,收賭資也好,打人也好,我統統不想參與。父親很生氣,他拿鞭子抽了我一頓,說我是個孬種,說養我這種廢物是浪費糧食。」
路上駛過一輛輛汽車,他的半張臉藏在陰影裡,半張臉被車燈照亮,又沒入黑暗。他的聲音緩慢而冷清,像從某個遙遠的深淵裡傳來,他沉默了一會兒,笑笑說:「我覺得父親才是廢物,那晚本打算逃走的,可燕妮夫人來看我,她給我清理了傷口,並問了我一個問題,她說『作為一個男人,你首先要養活自己,那是一個男人的尊嚴和立身之本,如果你離開家,會死在街頭嗎?』我沒有回答,但我知道,即使沒有餓死,也會凍死在街頭。」
「燕妮夫人還說,在我們這個地方,男人和女人都很可悲,男人沒日沒夜重複著單調的體力勞動,卻養活不了妻兒,喝酒消愁,卻逐漸淪為酒鬼,又反過來傷害自己的親人。你看不起你父親,可至少他養活了妻兒,這世上沒有哪一碗飯是容易端的,不論你去工廠出賣體力,還是在這裡出賣良心。」
邁克忽然看向我,很認真地問:「如果你也有一個酒鬼父親,而他要把你賣進妓院還債,你覺得這是誰的錯?是酒鬼父親,還是逼債的人?如果此時你去搶劫另一個人,而搶劫來的錢財剛好可以讓你免除悲慘的命運,你會不會去搶劫?」
很久以前我就覺得邁克像個哲人,他在黑暗中質問我,給我選擇題。
我覺得我有答案,但又不太確定,因為事情沒有真正發生在我身上,當然我也沒辦法去評判別人的選擇。
「你還沒有回答我。」他又問。
「我不知道,先生。」
「不知道嗎?那到你想清楚的時候了。」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邁克側身看向我,眼神有些犀利:「如果有一天法律判決誣陷別人沒錯,掠奪他人財產沒錯,逼迫他人走投無路沒錯,你會站在國家法律的一邊,還是站在受害者的一邊?」
「如果所有人都認定他們有罪,認定欺凌他們是天經地義呢?」
「如果欺凌他們時,你會獲得受害者的房子、存款和金銀珠寶呢?你會繼續站在受害者的身邊嗎?」
「如果幫助受害者時,你也將受到欺凌和陷害,甚至威脅到生命呢?你也依然站在他們身邊嗎?」
我不可思議地望著邁克,他說自己是喬納森家的私生子,我才發現他和那五兄弟像極了,他們都高高瘦瘦,金髮藍眼,不止是相貌,連說話的語氣都有著明顯的相似。可他們又有些不同,有種說不清的異樣感。
邁克不再質問我了,他迷茫地望著前方說:「我看過你家的資訊,你有一個妹妹對嗎?跟隨你母親生活的那個?」
「是的。」
「她生父是菲利斯人,這代表她也是菲利斯人,如果你有能力,就儘快送她出國吧。」
「會發生什麼嗎?」
「檔案已經批示了,什麼也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