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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若蘭手足漸能活動,低聲道:「行啦,多謝您!」胡斐急忙縮手,待要說話,卻不知說什麼好,過了良久,才道:「適才冒犯,實為無意之過,此心光明磊落,天日可鑑,務請姑娘恕罪。」苗若蘭低聲道:「我知道。我不怪你。」
兩人在黑暗之中,相對不語。山洞外雖冰天雪地,但兩人心頭溫暖,山洞中卻如春風和煦,春日融融。
過了一會,苗若蘭道:「不知我爹爹現下怎樣了。」胡斐道:「令尊英雄無敵,這些人不是他對手。你放心好啦。」苗若蘭輕輕嘆了口氣,說道:「可憐的爹爹,他以為你……你對我不好。」胡斐道:「這也難怪,適才情勢確甚尷尬。」
苗若蘭臉上一紅,道:「我爹爹因有傷心之事,是以感觸特深,請您不要見怪。」胡斐道:「什麼事?」一問出口,立覺失言,想要用言語岔開,卻一時不知說什麼好。他號稱雪山飛狐,平時聰明伶俐,機變百出,但今日在這個溫雅的少女之前,不知怎的,竟似變成了另一個人,顯得甚為拙訥。
苗若蘭道:「此事說來有愧,但我也不必瞞你,那是我媽的事。」胡斐「啊」了一聲。苗若蘭道:「我媽做過一件錯事。」胡斐道:「人孰無過?那也不必放在心上。」苗若蘭緩緩搖頭,說道:「那是一件大錯事。一個女子一生不能錯這麼一次。我媽媽叫這件事毀了,連我爹爹也險些給這事毀了。」
胡斐默然,心下已料到了幾分。苗若蘭道:「我爹是江湖豪傑。我媽卻是出身官家的千金小姐。有一次我爹無意之中救了我媽性命,他們才結了親。兩人本來不大相配,那也罷了。可是我爹有一件事大大不對,他常在我媽面前,誇獎你媽的好處。」
胡斐奇道:「我的母親?」苗若蘭道:「是啊。我爹跟令尊比武之時,你媽媽英風颯爽,比男子漢還有氣概。我爹平時閒談,常自羨慕令尊,說道:『胡大俠得此佳偶,活一日勝過旁人百年。』我媽聽了雖不言語,心中卻甚不快。後來天龍門的田歸農到我家來作客。他相貌英俊,談吐風雅,又能低聲下氣地討人喜歡。我媽一時糊塗,竟撇下了我,偷偷跟著那人走了。」
胡斐輕輕嘆了口氣,難以介面。苗若蘭話聲哽咽,說道:「那時我還只三歲,爹抱了我連夜追趕,他不吃飯不睡覺,連追三日三夜,終於趕上了他們。那田歸農見到我爹,哪敢動手?我媽卻全力護著他。我爹見我媽媽對這人如此真心相愛,無可奈何,抱了我走了,回到家來生了一場大病,險些死去。他對我說,若不是見我孤苦伶仃,在這世上沒人照顧,他真不想活啦。一連三年,他不出大門一步,有時叫著:『蘭啊蘭,你怎地如此糊塗?』我媽媽的名字之中,也是有個『蘭』字的。」她說到此處,臉上一紅。當時女子的名字也得嚴守秘密,旁人只知女子姓氏,只有對至親至近之人方能告知名字,她這麼說,等如是對胡斐說自己名字中有個「蘭」字。
胡斐雖見不到她臉上神色,但聽她竟把家中最隱秘的可恥私事,也毫不諱言地告知了自己,感激無已,最後聽她提到她自己小名,更如飲醇醪,頗有微醺薄醉之意,說道:「苗姑娘,那田歸農存心極壞,對你媽未必有什麼真正情意。」其實當時田歸農誘走苗若蘭的母親之後,曾設計來害苗人鳳,胡斐曾對苗援手,但他此時卻不提此事。
苗若蘭嘆了口氣道:「我爹也這麼說。只是他時常埋怨自己,說道若非他對我媽不夠溫存體貼,我媽也不致受了旁人之騙。我爹號稱打遍天下無敵手,但說到待人處世的本事,卻不及田歸農了。那姓田的欺騙我媽,其實是想得我苗家家傳的一張藏寶之圖。可是他雖令我一家受苦,令我自幼就成了個無母之人,到頭來卻仍白費了心機。我媽看穿了他用心,臨終之時,仍將藏著地圖的鳳頭珠釵還給了我爹。」於是將劉元鶴在田歸農床底的所見所聞,說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