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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三十米的砂石公路為泥漿淹沒。泥漿深及膝蓋，公路變成一條泥漿大河。有塊房間一般大的岩石滾落路左邊，堵塞半邊道路。一輛切諾基的排汽管灌進泥漿拋了錨，車上人只好在泥漿裡跋涉推行。風馳電掣的鐵豹全成了彩色蝸牛，艱難地爬行……有輛載滿煤氣罐的卡車不知方向盤打急了，還是速度沒掌握好，突然打橫，橫起滑行十餘米；幸好並未翻倒，讓人在驚悚之餘又啞然失笑。

立言大發感慨：&ldo;以前對泥石流只算理性認識，這次身臨其境，太可怕了！&rdo;海燕笑他少見多怪，講起去年泥石流造成的一次災難：&ldo;幾個木材商去中甸採購原木，路過瀾滄江被大雨阻隔山腳下客棧裡。夜間，發生泥石流，山體滑坡。第二天，雨過天晴，人們發現整座山位移近百米截斷公路。山上的樹呀，草呀，依然鬱鬱蔥蔥，似乎一切沒發生過。而山腳下客店、兩輛大巴、一百多乘客全埋葬山底下了！&rdo;

立言震駭得半晌無語。

&ldo;天作孽，猶可說；自作孽，不可活。我們彝族相信有山神。林木花草是山神毛髮精氣，濫砍濫伐觸怒山神，註定遭報應。雖說大多數人無辜，畢竟是人類造成的惡果嘛！&rdo;

&ldo;是的。如何保護生態環境，保持與大自然和諧，保證可持續性發展，是當前經濟活動重要課題！&rdo;立言剛說完，周宏隔著過道插話：&ldo;這次，劉總就是要同你阿大洽談栽種速生林事兒嘛，普所長……&rdo;唐老鴨搶著說：&ldo;這可是我們劉總前無古人的創意呢！&rdo;

海燕用肘拐撞撞立言，撇嘴笑道：&ldo;看你的下屬多會吹捧！前年，我和阿大早在自家後山種過幾十畝紅樺樹。實驗成功了，阿大才去保山開辦林場！要論長得快，桉樹可算速生樹種……&rdo;立言誇獎道：&ldo;小小年紀倒挺內行嘛！&rdo;海燕說：&ldo;山裡人別的本領沒有，種樹不陌生的。你們有開闢林業基地打算，我去武漢才有意義吶！&rdo;

兩人正談得熱烈，汽車突然停下來。乘客嚷著問，又怎麼啦？司機雙手一攤，告訴道，路被山洪沖斷了。我是進退不得，只好辛苦大夥翻過左邊的山，再翻兩座山，上高速公路攔車……周宏問，我們去保山也走這條路線嗎？司機回答，要去保山，翻過第一道山，順著峽谷直直地走，可以近百十里。海燕說，那得過斷魂橋啊！司機點頭：這女娃熟嘛。注意，那橋雖不長，叫人魂飛魄散呢！立言說，寧可多翻兩座山，絕不冒什麼危險！

雨淅淅瀝瀝地下著，天地灰濛濛，時間應在下午一點，看起來卻像傍晚。山雖不高，若不抓緊，只怕午夜才能到達高速公路。大約想到這點，乘客們如同攀登比賽，個個抖擻精神，有人打著&ldo;哦呵&rdo;，彷彿搶佔敵陣的戰士鼓舞士氣。

立言幽默地說：&ldo;毛主席講，中國有三座大山。今天要全踩在腳下，該是何等壯舉！&rdo;

然而，爬著爬著，人們沉默了。當頭澆來的雨水糊住眼，得時時用手擦拭。經雨澆透的黃泥像機油滑膩，一登一溜；有人指望抓住小樹或野草幫一把，不料，拽斷樹木草根跌個豬啃泥，狗搶屎。人人渾身泥濘，個個筋疲力盡。漫山一片喘氣聲。下山時，狼狽不堪的人們，搖搖晃晃，趔趔趄趄，連滾帶爬；有人乾脆坐在坡上溜&ldo;滑板&rdo;往下蹭……

好不容易捱到第一座山下，立言抹抹頭上雨水，叉腰直喘氣。唐老鴨已成大花臉；周宏兩手儘是血痕。三人渾身是泥。而海燕，除褲腳有幾處泥花，整整齊齊，乾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