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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了委屈也不肯告訴我,就會一個人躲起來偷偷擦眼淚,平時乖得要命讓他去做什麼就去做什麼,可是一喝醉就變得伶牙俐齒,指著我的鼻子控訴個不停,等酒醒了,又期期艾艾地問我,自己喝醉了有沒有亂說話……」
章陌生說到這裡停了下來,我吸了吸鼻子側過臉,沒有看他。
他頓了一會兒,忽然抓住我的手,心跳錯了一拍,他說的卻是:「別亂動扎針的手,鼓了又要挨一針,就快滴完了,再堅持一會兒。」
我慢慢放鬆,原來剛才不知不覺手指蜷緊了,有點回血。
他正仰頭看半空中滴滴答答落的針管,我仰頭看他,他的下巴瘦削如雕刻出的輪廓,領帶都歪了,喉結在領口滾動。
「看什麼?」他垂下頭,我忙錯開眼睛。
「章陌生,我患有抑鬱病,你最好別大半夜講這麼消極傷感的故事。」
他哽了一下,摸了摸我的頭,道:「第一次聽你叫我的名字。」
不是第一次。
章陌生,第一次是在二十年前,你教我念你的名字,你說:「陌生,陌生的哥哥,我叫章陌生。」
我一字一頓:「章、陌、生。」
你說真棒,然後摸摸我的頭,就像現在一樣。
就算是成為孟拾肆,也曾在心底叫過許多遍。
章陌生,章陌生,你是我的夢魘。
再聊下去,保不齊我舊病復發。
但章陌生顯然沒將我說的話放在心裡,甚至變本加厲傷口撒鹽:「我冒昧地問一句,得了抑鬱症是什麼感覺?」
他真會說啊,問的問題讓我想死。
「會想死。」我微笑道,感覺自己要分裂成無數細胞,每一個都在叫囂。
「針頭。」他眉宇緊蹙,壓住我用力的手腕,「我不問了,你別激動。」
於是輸液室內又安靜下來。
「他也患有抑鬱症,可惜我知道的太晚了。」
你知道的太晚了,倘若沒有你,他一開始也不會患上。
章陌生,你才是那個假惺惺的人,到底要演戲給誰看?
他醉得不輕,我更是,不然為什麼大半夜坐在這裡孤男寡男看他深情脈脈敞開心扉暢談一個死了的人。
我瘋了嗎?
抬手將針拔掉,我按著汩汩出血的傷口站起來:「我要回家。」
「還沒有滴完。」
「不用了。」
我一秒鐘都不想再和他待下去。
一口氣下樓跑到門口,迎著凌晨的寒風,冷的人想哭。
章陌生追上來從身後抓住我的肩膀:「別跑這麼快」,他將自己的外套披在我身上「我讓司機把車開過來。」
他強硬地拉緊外套的領口,不讓我將其脫下來。
「我和你素不相識,為什麼這樣關心我?」
一直到坐進車裡,見我將他的外套剝下來扔在座位上,章陌生悠悠開口:「無父無母,十四歲被夏靈挖進公司做練習生,高中退學,只有一個與你母親同母異父的舅舅,他有一個患有白血病的兒子,因此每個月向你討要巨額生活費……」
連我都不知道孟拾肆這個舅舅跟他母親只有一半血緣。
「你調查我?」
章陌生絲毫不心虛:「瞭解公司員工的履歷,職責所在。」
他終於能吸菸了,啪嗒一聲點燃,迎上我不滿的目光:「每個月那點工資,全都給你舅舅,生活一定很難吧。」
當然難,事實上,給舅舅的錢那點工資根本不夠,不然孟拾肆也不會接私活了。
「你什麼意思?」
「你跟我吧。」他慢慢吐出一口嗆人的煙,「不是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