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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那下——」
東君想同他商討一下,先前那一下叫人心生不祥的天地俱寂。
雖然不祥,但一瞬間又好像有桎梏脫下,渾身輕快許多。
「——到底是,等等!」
本看向雲中君的東君,猛地回頭,重新望向西北。
「不周山……怎麼回事?!」
不周山。
斷成幾截的不周山上。
雪粉叫鮮血染紅,保留在脊柱中的最後一滴神鳥之血噴出,化為無邊血雨,撒遍大荒每個角落。
即便是李朝霜,也為這一幕而吃驚。
他未曾料想到不周山中還有這東西,但看姬天韻還沒失血死去,卻氣死了的表情,稷下學宮的山長肯定知曉此事。
原來如此,是這樣啊。
姬天韻之所以將爐鼎設在不周山,就是為了利用神鳥鴻鵠這最後一滴血。
他是如何查出此事,又具體要如何用這滴血轉化離鄉人,李朝霜懶得去想。
黑髮青年辛苦跨越千萬裡,來到這裡,所為之事,已經達成。
他眨了眨眼,眼前泛起血色,不是血雨落進眼裡,而是身體幾近崩潰下,鮮血化為淚從眼瞼下湧出。
甚至支撐不了他跪在雪坡上,隨山體傾斜的慣性,他向一邊伏倒在地。
「你做了什麼啊!」
姬天韻發出臨死前最後的嘶吼。
這一聲喊出,老人急怒攻心下沒了氣息。而李朝霜充耳不聞,用盡最後的力氣,在雪坡上翻了個身。
之前炸開的雪粉很快給高空狂風吹開,哪怕不周山還在繼續塌落,此刻也能清晰可見——
當不周山下沉時,那天穹之上,露出了一個洞。
黝黑的,破碎的,不知通往何處的洞。
不周山的峰頂,不在大荒的天地內。
若將天地比作雞卵,那不周山是從雞卵外直插入雞卵內的鐵釘。
它尖銳的那頭,插入雞卵後,埋入底部,直抵雞卵的另一端。而它粗大的釘頭,因為鐵釘長度比雞卵一端到另一端更長,無法進入,只能露在卵殼外面。
故而大荒天地其實有一個巨大的破口,只是給不周山給堵住了,以穩定此方天地。
離鄉人初次進入大荒,是在不周山峰頂降下。
而後再也沒有離鄉人抵達過不周山峰頂,因為離鄉人無法離開大荒。
但此刻,不周山塌落,它堵住的天外破口,顯露出來。
「……如何終結苦難的輪迴?」李朝霜視線朦朧,輕聲呢喃,「說到底,在大荒上求生,本不是離鄉人的目的啊。」
他們是離開家鄉的旅人,有他們要前往的方向。
無論是繼續旅途,還是返回那個真正的家鄉,都可以。
大荒,不過是某次停歇。
只是,這次停歇,未免太久,太久了。
「……能開啟這天外通道,我這一生,也能說無悔了吧?」
應該對得起,這些年用在他身上的耗費了吧?
通道都開啟了,好想去看看天外是什麼模樣。
真正離開大荒這個巨大的牢籠——
眼前逐漸黑暗,黑髮青年的神智越發昏沉。
但就在此刻,一抹金光跳躍著,吸引了他的目光。
李朝霜定睛看了好一會兒,才驚訝發現,金光來自他向天外破洞舉起的手,是纏在他手腕上,呼吸般一明一滅的鵷雛尾羽。
「啊,」他恍然神醒,怎麼能說一生無悔,「我還是個處……」
不知何處湧現的力氣,讓李朝霜清醒了一點。
他用勁眨眼,擠出眼眶裡的血,能看得更清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