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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臺上坐著一排領導老師。
從左到右,各自拿著小風扇,愁眉苦臉地用紙巾不斷擦拭低落的汗珠。在陰影裡尚且如此,更不必說臺下的學生,早被曬得搖搖欲墜,如蔫了的稻禾。副校長還在侃侃而談祖國的體育事業,段瀾伸手摸了摸頭頂,一片滾燙。
一個女孩暈倒了,這似乎提醒了發言人應該儘早結束講話,終於決定在彩炮禮鳴中剪綵,宣佈運動會正式開始。段瀾再去找那隻麻雀——它已經飛遠了。
或許它也覺得一切太聒噪、太無聊。
段瀾搬著彩旗爬上看臺時,屬於三班的位置只剩寥寥幾個人而已。沒有書包、也沒有外套,只有匡曼守著一箱水,翻閱賽程表。她帶來一臺單反,配一個70-200的專業鏡頭,相機掛在脖子上,沉甸甸地拽著她,以至於她走動時微微地躬身。
她跨過三排座位將一瓶水遞給段瀾:「對不起,沒有冰的……」
「沒事。」段瀾頓了頓,「我們班……人呢?」
匡曼說話不看人的眼睛,只是低著頭:「莊妍江普她們好像回班學習去了,男生們到飯堂裡打遊戲呢……你馬上比200米吧?我……我給你拍照啊!」
「謝謝。擦擦汗。」他遞來一包紙巾。
匡曼一愣,才看見自己發梢滴著汗珠,直愣愣砸到相機螢幕上。螢幕裡隱約映照出的她的臉,那麼狼狽又怯懦。
段瀾百無聊賴地趴在候場區的欄杆上。
周圍嘰喳的熱鬧都與他無關,那些興奮與鼓勵充斥著耳廓,隨即又若有若無地飄遠。他不是第一次在高中感到孤獨了,但從來沒有將它體會得如此深刻、直觀。孤獨是群體的,是被命運偶然強行捆綁在一起,但其實各自排斥、各自疏離,只等待著三年後掙脫枷鎖,各奔西東。
他衝到200米賽道的終點時自然無人等待。
擠過那些被同學、朋友攙扶著的運動員們,他找回自己的水,在賽道邊坐了一會兒。看見一個微胖、豐腴的女生背影,抱著照相機氣喘吁吁地擠進跳高賽區。他呆看了半晌,起身尋找垃圾桶丟棄空水瓶。徐蕭蕭剛比完跳遠,膝蓋上還沾著沙粒,抓著書包朝段瀾一路飛奔,邊跑邊大喊他的名字。
「去不去三中?」
段瀾瞥了一眼三中的鐘樓:「幹嘛去?」
「他們今天也運動會啊!走,我們這多沒意思!」
段瀾上樓給老拐換了水和貓糧,和徐蕭蕭從停車場溜出去,大搖大擺地晃進三中校門。此時運動場上正進行男子接力,賽道被圍得水洩不通,震耳欲聾的吶喊助威聲響徹雲霄,內外草坪被七彩顏色的班服淹沒,一些學生飛馳狂奔著陪跑……像一袋打翻的彩虹糖,遠遠地向前滾去。
徐蕭蕭眼尖,一把抓住段瀾的胳膊:「看,唐若葵!」
他是第三棒,剛剛起步,要沿著400米的跑道飛奔一圈。
此時他與領先的運動員大抵還差十幾米距離,但過了一個彎道,這差距肉眼可見地縮小了。段瀾掃視一圈,看見李見珩穿著一件紅色的班服,一條運動緊身長褲,正在原地蹦蹦跳跳,調整呼吸,準備接唐若葵的棒。
唐若葵努力把差距縮小到兩米左右,隱隱還有超越的趨勢。李見珩左側一道、穿藍衣的運動員也意識到這一點,在接棒時向後邁了一大步,違規拿到接力棒後率先離開出發點。周圍立刻爆發出議論聲,可這竊竊私語沒有驚動裁判。
這是最後一棒,此時第一、第二兩支隊伍的最後一位壓軸隊員相差近十米,是一種難以彌補的差距。
而李見珩只是瞥了一眼,立刻收回目光,利落而準確地從唐若葵手中一把抓過接力棒,如利箭般沖了出去。
唐若葵跑得太猛了,停下來沒走幾步腿一軟,向前一撲,所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