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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瀾最先以為只不過是一道彩虹,等眯著眼看清楚了,才見群山處若隱若現,竟是一道鮮少能見的雙彩虹。
馬騰超精力總是充沛,已拎著一根鋤頭跳下玉米地。玉米已長得很高了,只看見一個發旋窸窸窣窣地在黃綠斑駁的葉片中湧動,再一會兒就不見人了。
周蟬走在最前面。太陽正當頭,天熱,他解開襯衫第一顆扣,兩手一插兜,沿著緩坡慢慢向最高處走。聶傾羅緊跟在他身後,因為一個漂亮的姑娘正用蠻力踩著一輛小腳踏車,「吭哧吭哧」地攆著他。那腳踏車接著兩個大輪子,肖依純夠不著地,重心不穩,眼瞧著就要往旁邊側翻滾落,聶傾羅還是回身捎了她一把。
唐若葵背著吉他往河邊走。徐蕭蕭跑得太快了,眼瞧著要消失在他的視線中。
李見珩拽著他鑽進玉米地。他們在密不透風的田野中撒歡。等倦了,就回到原野樹下。
幾隻灰色的小矮驢或站或跪坐,呆在樹蔭底下。李見珩蠻不講理地邁著步子晃過去,左趕驢右趕雞,霸佔了一片樹蔭。
這是偌大的綠色的田野裡唯一的一棵樹,矗立在山原之上。李見珩拽著他,坐在靠城鎮的一側。遠遠地望去,炊煙四起,向東側匯聚,如紫氣初升,遠遠地縈繞包圍著青苔覆蓋的瓦片。
段瀾忍不住感嘆:「真漂亮。」
「那天你說想到郊外去生活,也是住在這樣的地方嗎。」
「差不多吧。」段瀾笑了笑,「你怎麼還記得。」
李見珩沒有搭他的話,段瀾回頭一看,他已經閉著眼睛靠在樹邊了。
清風襲過,李見珩臉上的碎發揚起來。光影斑駁躍動,他順著李見珩睫毛的方向朝遠處看,掠過那些田野、綠葉、草根,略生鏽的腳踏車鉸鏈,穿白襯衫的少年……他忽然覺得心就像被這樣的風與光安撫,寧靜如一艘小舟在明鏡般的潭水上輕輕地盪。
這太接近他所懷唸的兒時的一切了,他好依賴這樣的一切。
於是他伸手拽了拽李見珩腦後這個可愛的小發揪:「你要睡著了嗎?」
「很好睡啊。」李見珩沒有睜眼,但彎起了嘴角。
段瀾鬼使神差地坐下了。用他的肩膀貼著李見珩的肩膀。微有一點高矮參差不齊,一隻小螞蟻從樹上掉下來,順著李見珩外套的肩線爬到段瀾的袖口。他沒有趕走這弱小的生靈,或許因為它的觸角上也沾染了李見珩常有的、混合著肥皂清香和菸草味道的氣息。
「真好。……感覺我很久沒有這樣的感覺了。」
「什麼樣的感覺?」
「就是……還活著的感覺。覺得你們——雖然這樣說很奇怪——但你們是有生命的熱度和力量的。在我們學校,總覺得死氣沉沉。」
李見珩沒有深問。他只是抬手,在段瀾頭頂輕輕拍了拍。
溫熱的,柔軟的,關照的。在他蓬鬆的髮絲上輕輕拍動。
「如果不喜歡那,就常來找我們。」他認真地看著段瀾的眼睛。「只要你不嫌棄……不怕我們把你帶壞了。」
「你在開什麼玩笑……」
他的頭被李見珩溫熱的手掌向他的肩膀帶了一下。他讓他靠在他的肩膀上。段瀾一時間愣了。
「有點心疼你,真的。我不理解為什麼要因為學業讓自己這麼大壓力……看你和周蟬壓力都很大。」
「你怎麼知道?」
「噢……那天晚上馬騰超,煮了三袋方便麵,吃不完,本來想給你們送去,結果你們已經熄燈了。然後路過窗戶的時候聽見了一點——我可不是故意聽牆角的啊!」
段瀾才知道他同周蟬探討《獻給阿爾吉儂的花束》的那晚,李見珩曾路過他的窗外。
「但你還是站那聽了。」段瀾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