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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知寒沒說話,他拉著向暖走了。自從她來了,這裡才像個家。
後來的幾年,邵知寒在各種劇本里去描繪他黑白的人生,他不再那麼陰鬱,跟誰也能說上兩句,只是越發漫不經心。
很多次他都覺得自己大可一走了之,就算他沒了,這世上也不會有人受影響,除了一個跟屁蟲。
向暖很黏他,也和他很像,無法對別人產生信任所以也不喜歡交朋友,只能在唯一的親人面前得到一點力量。
他覺得向暖太依賴他,這不好。
邵知寒一直這麼以為。
直到幾年後。
向暖走了之後。
他在收拾遺物時,發現了一個帶鎖的日記本。
日記本很厚,用了很多很多年,紙頁都開始泛黃。
上面的字型又小又圓,彷彿那年在垃圾桶旁拉住他袖子的小爪子。
「媽媽得病走了,我才知道還有個爸爸。」
「新家好大,哥哥和阿姨都不願意理我。」
「每天都見不到爸爸,還好有個哥哥,他是我唯一能見到的親人。」
「可是哥哥總看起來不開心,他不想理我,那我就多理理他好啦。」
「我在車上看見哥哥手機螢幕啦,樂單按的就是暫停鍵,那他肯定可以聽見我講的笑話了。」
「今天哥哥主動分了我一瓶酸奶!好喝!耶!」
「哎,搞不懂為什麼有人會喜歡那些危險的運動啊,我好怕。」
「但我更怕哥哥不理我。」
「今天和好朋友去逛街啦,漫展小姐姐真好看!就是回家感覺哥哥不太高興啊,是因為沒陪他練滑板嗎?哎,別人家哥哥也這麼玻璃心嗎?」
「算啦算啦,哥哥一個朋友都沒有,我就給他點安全感吧。」
「好久沒和小姐妹聚了嚶嚶嚶。」
「上大學了!圓錐曲線我可再你的見吧!!」
「我好像喜歡上那個打籃球的男生了。」
「他今天看我了!」
「我覺得他也喜歡我。」
「我問哥我和他要不要試試。哥說我開心就行,他支援。哎呦老哥,你知道自己不開心的時候會掐右手腕嗎?」
「今天把男神拒絕了,一嘆!快來個嫂子把我哥收了吧!嫁出去哥了我就能放心談戀愛了嗚嗚嗚,誰能懂帶娃大齡女青年的悲哀。」
「哥哥,不要怕,我永遠是你的家人。」
字跡從稚嫩變到清秀。
再到成熟的潦草。
邵知寒的心越來越沉。
比雪山更冷的寒意一寸一寸把他吞噬。
他翻到最後一頁:
「馬上要去阿斯普山滑雪了,希望一路順利啊!據說山頂有神廟顯靈,我一定要好好許願。」
「希望呢能有一個人讓哥哥戰勝不安,讓那些奇奇怪怪的控制慾都在陽光下融化。」
「希望有一個人即使我不在哥哥身邊也可以每天對他笑。」
「希望有一個人百分百信任他,也值得他信任。」
……
「希望能有一個人和哥哥相知不晚。」
「最後!如果還剩點神力的話,那就祝俺早日脫單!!」
紙上的字跡模糊了,碳素一點一點暈染開,化得猙獰難辨。
像一個遲了太多年的真相。
像一顆見不得太陽畸形醜陋的心。
邵知寒再次睜開眼時,臉頰滾燙的淚痕已經變涼。
夕陽從窗子照在半張床上,沒開燈的房間一半絢爛,一半陰暗。
他抹了下臉扭頭去看,病床上已經空了,旁邊沙發上坐著何文逸跟林露在剝桔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