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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麗萍經常不敢看母親的那寫滿了悽苦和哀傷的蒼白憂悒的面孔。

林麗萍開始起床，穿衣服。

&ldo;萍兒，你父親讓我把你領出去，買幾件衣服，再找人把你的頭髮收拾一下，給你打扮一下。&rdo;

&ldo;怎麼？&rdo;林麗萍奇怪地望著母親。

&ldo;你父親想今天下午給你和你表哥訂親，晚上就成親。&rdo;

林麗萍的心騰地一跳，一股熱流從心底湧騰而起，向全身各部位奔流而去。

但很快，林麗萍又有些惑然不解地向母親問道：&ldo;母親剛才說，父親的意思是下午訂親，晚上就成親？&rdo;

母親憂悒地點了點頭。

&ldo;那樣能行嗎？&rdo;

&ldo;你父親還說，現在時代都在變，都時髦開放，就不必再過於講究過去的那些舊的習俗了，想訂親和成親一次過，今天下午給你和你表哥連訂親帶成親都辦了。&rdo;

林麗萍的心又騰地一跳，她想起了昨天晚上做的夢。夢，是不是個先兆？羅米歐和朱麗葉好像就是在修道院裡，在勞倫斯神父的主持下，連訂親帶成親的。啊，現在她和世雄表兄真正地成了羅米歐和朱麗葉了。林麗萍覺得從心底湧騰而起的熱流，那一股灼燙的熱流，更迅疾而狂猛地貫遍了全身，渾身上下都發熱，發燙。

&ldo;真的？真的，今天下午？&rdo;林麗萍眨巴眨巴眼睛，懷疑自己是不是還是在夢中，她又追問了母親一遍。

母親憂鬱地點了點頭。

&ldo;那來得及嗎？&rdo;

&ldo;你父親都準備好了。這幾天，他都在準備。&rdo;

趁這當兒，林麗萍用手指狠勁擰了一下自己大腿上的肉，一陣鑽心的疼痛，使她的嘴咧了一下。不是夢。是真的，不是夢。

林麗萍抑制住內心的慌亂中的喜悅，驚喜之餘，又感到有些不實落，擔心地問母親：

&ldo;那我上學呢？&rdo;

&ldo;你父親說了，訂親成親後，如果你願意還上學，過上幾天後，你仍可以還回北京上學去。&rdo;

&ldo;真的？&rdo;

母親點點頭。

這就不用再擔憂了。現在是沒有任何憂，只有喜了。林麗萍清澈流動的眼睛，溢滿了幸福的歡樂，晶瑩閃亮。啊，現在她的世雄表兄真正地成了她這個朱麗葉的羅米歐了！他們兩人真正成了羅米歐和朱麗葉了！她又整個身心都沉浸在極度的幸福之中，就和昨天晚上夢中一樣，被美酒般的情潮猛烈激盪著，渾身灼熱，酥軟迷醉，在這灼熱和迷醉中，盡情地體味著溫馨和幸福的快感的歡愉。

&ldo;萍兒，快一點！時候不早了。&rdo;母親在幽幽地催促著女兒；她望著歡喜欲狂的女兒，憂鬱的眼睛裡，隱隱閃過一絲悲哀的淚光。她怕女兒看見，忙轉過身去，&ldo;萍兒，你快一點！我先回房間去一下，然後在客廳等你。&rdo;

母親影子般地沒一點聲響地出去了。

在林麗萍覺得有生以來最高興、最歡樂、最幸福的日子裡，母親仍是那樣的憂鬱，甚至比平時更憂鬱，憂鬱之中還增添著幾分難言的、但又是痛徹的哀愴。這些，林麗萍都沒有注意到，她也顧不上、也沒打算去注意那些和她今天難得的幸福與歡樂無關的一切。

只有在和母親一起臨出門的時候，林麗萍無意中望了那新來的使女一眼，隨口問母親：

&ldo;秋菊請假還沒有回來？&rdo;

&ldo;沒有。&rdo;母親悲慼地嘆了一口氣，輕輕搖搖頭，&ldo;可能不會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