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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人最終放開了他的手,轉向那兩個女孩。
她倆上前,喊:「爸。」
這時,外面進來一個漂亮女人。她走到兩個女孩身邊,一邊摟一個。
病人說:「我的東西都留給你了,只有那套舊房子是他的。你別為難他。」
女人點點頭,默默地拭淚。
曾連喜看著那一家四口。這才是一家人。
母親曾經和姥姥說過,賣房不是短時間的事。姥姥生了病,母親急用錢,跟這人扯皮很久,拿回了首付的錢。
姥姥後來埋怨,房子的市價都翻倍了,要和那人打官司。
母親說,姥姥的手術做得很及時,什麼都值了。
曾連喜站了很久。
病人後來又問他:「能不能叫一聲『爸』?」像是哀求。
床頭的吊針慢慢地流盡,曾連喜還是沒開口。
某個時刻,病人猛地抽搐起來。
方宏急忙叫了醫生。
曾連喜被迫退到病房外。
過了大約二十分鐘,醫生出來,搖了搖頭。
其他人撲過去,呼天搶地。
病人剩下最後一口氣,目光轉向曾連喜。
曾連喜到了病床邊,顫著唇,他覺得自己可能發出了聲音,但很輕很輕。
病人不知道聽見沒有,他露出欣慰的笑,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曾連喜怔怔的。
醫生拔管之後,他喊了聲:「爸……」
他衝出病房,給高暉發了訊息:「我沒有爸爸了。」
從前也沒有,將來永遠不會有了。
這一個星期,高暉住在一間城西的舊屋。
這是他兒時的家。
角落的白牆,畫有他一年一年的身高線,旁邊貼上了他幼兒園時拿到的小紅花。
窗戶很舊,他剛來的時候,費了好大勁才把生鏽的窗戶推開。
這裡的擺設,還是高暉記憶裡的樣子。
父母離婚以後,這個舊屋的房產證掛上了高星曜母親的名字。她沒有來過。
高暉也不想來,但他無處可去。
這裡有著他美好的童年回憶。
抽屜裡的舊風鈴,斷了幾根玻璃管。他拿起來晃了幾下,風鈴的聲音帶著破裂的猙獰。
他把風鈴放回去。
他有時去外面散散步。這一帶都是老房子,住的人不多了,巷子很窄寬不過兩米,但非常寂靜。
一個星期過去了,不知道他的父親有沒有找到證據。
高暉關了手機。他不去想,網上的討論是否仍然熱烈,或者學校是不是已經撤掉集訓隊的名額了。
他變得懶了,懶得去思考將來,懶得糾纏過去。
走在狹長的巷道,他一個人想通了。就算他不被祝福,他也是這個世界上獨一無二的人。正是因為缺少父愛母愛,他才要自己愛自己。
他沒有自暴自棄,準時吃飯,準時睡覺。他覺得,將來自己一個人過,也不會很差。
直到高星曜找上了門。
高星曜剛從學校回來,背著一個大大的畫架。他比較怕冷,穿著厚厚的外套,還戴了個毛茸茸的耳麥。
他沒有用鑰匙開門,似乎知道屋裡有人。
高暉聽到門鈴響,以為是外賣員。他踩著拖鞋過來,一開啟門,好半晌說不出話。
「hi。」高星曜的眼睛如星辰一樣,閃耀迷人。
高暉的回應是一記冷眼:「你來做什麼?」
「我定期來打掃。」高星曜摘下了耳麥,「你不會以為,房子這麼幹淨,是長期無人到訪吧。」
「我以為是門窗關得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