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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扁擔他媽的病拖了有幾年了。」孟平川順著吉暘嘴裡的話縫往家事上說,「我去醫院碰見他們娘兒倆了,病床臨時搭在過道里,他老孃死活不肯花錢動手術,但甭管手術能不能成功,還活著的人總不能為了省醫藥費巴巴地等著去死。」
孟平川知道吉暘父親是胃癌走的,當時吉暘還沒跟親舅舅搭上線,手裡沒錢,算是硬生生看著父親走的。吉暘醉酒說這話的時候還摟著他哭了一鼻子,常說堂口裡混大的孩子寧可被人剖了肚子也不流淚,可誰心裡還沒藏著一兩件喝醉酒才敢說的秘密?
話題一偏,吉暘也就順過去了,「說晚了,你帶的人就跟你一樣,在外頭死撐,在家裡死扛,扁擔要早跟我說,他媽哪會拖到這份上。」
「晚期了?」
「那可不,肝都壞死了,有錢醫生都不肯動刀子。」
吉暘嘆口氣:「這不扁擔說這幾天找不到你就直接把錢還我了。」
孟平川:「錢我跟扁擔就不拿了,他老孃福薄用不上,我更用不上,我這是長命債長命還,不差這一時半會兒的。」
他頓一下,「但人情大似債,吉哥的情,我必定是要還的。」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吉暘也就沒再提要把錢重新借給孟平川哥倆的話了,他這個人重情義,那句「要還」的意思到了,吉暘也就心滿意足了。
「外人面前冷臉跟菩薩一樣難拜,偶爾又跟我耍嘴皮子,有時候真不知道你小子圖什麼。」吉暘搖頭,語意輕鬆了些:「你這真傻假傻連我都看不出來了。」
孟平川不應話,恢復那副要死不活無所謂的樣子,「我能圖什麼,兜裡有錢,想吃啥吃啥,將來回村裡風風光光送我老子走,媳婦這事……」
「我真不著急,急了找洞鑽鑽就是了,憋不死。」孟平川嘴角壞意漸濃。
「你小子……」
吉暘面上鬆了松,起身拿起桌上的牛皮紙,孟平川心裡一窒。
吉暘把紙袋夾在腋下,「走了。」
「明天一早別忘了回拳館一趟,我舅上回點名要你來,估摸著還有人跟著一起,你別再給我出什麼簍子。」
「不就是找人打拳?」
「不就是?」
吉暘抄紙袋往孟平川頭上打,他抬手臂擋,冷言道:「他媽被錢砸原來是這種感覺……」
吉暘懶得理他,「別廢話,明天把人給我哄好了,到年底你愛怎麼玩怎麼玩,我一看你這沒出息的樣子就燥得慌。」
「曉得了,走吧。」
「臭小子……」
第二天程溪起了個大早,巷子口守夜的狗都還沒叫喚。
這兩天她睡得不踏實,昨晚又胡吃海喝了一頓,早晨起來對著鏡子滿嘴泡沫才發現自己比頭上起了個泛著白點的痘,半側鼻尖都跟著紅腫起來。
程溪惱得跑回房間,咬緊牙刷往抽屜、櫃子裡搗騰。
平時那些個過敏藥、消炎藥淨杵在眼前,這會兒急用反倒連一點影子都看不見。
程溪換好衣服在鏡子前磨蹭半天,鼻尖被她摸了又摸,蠶豆大小的痘被她越摁越紅,拿涼水冷敷好半天也不見好轉,反倒是疼得她連流了點鼻涕都沒察覺。
上火起痘這事放平時程溪是不大在意的,仗著南方小城半年晴空半年雨,溫暖濕潤,她連護膚品她都很少往臉色抹。
今天卻一反常態,起個痘都遲遲不願出門見人。
一想到等下要跟孟平川碰面,程溪似乎都能猜著他指著她鼻子笑話的樣子。他以為她的紅鼻子看起來傻裡傻氣,其實他故意擠兌人時的似笑非笑才討人嫌。
按孟平川發到手機上的地址,程溪在家附近取了錢,搭公交很快就達到中心醫院住院樓。
梁擇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