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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嚴謹這時才意識到事情不同尋常,立刻沉靜下來,低頭想找個地方坐下。但房間裡只有一把椅子,卻暫時充當著床頭櫃的角色,上面放著一隻碗,裡面有半碗白水,旁邊撂著小半塊麵包,已經幹得變成了標本。
湛羽的臉部肌肉勉強動了動。如果這是一個笑容的話,相信它會是世界上最悽慘最難看的笑容。
嚴謹想抽菸,可這地方顯然不合適,所以他摸出煙盒來又收回去。沒辦法用常規的方式定定神壓壓驚,他明顯有些魂不守舍。
湛羽終於開口,聲音微弱:&ldo;哥,謝謝你能來。&rdo;
眼見他收起刺蝟一樣奓起的尖刺,露出楚楚可憐的樣子,又開始管自己叫&ldo;哥&rdo;,嚴謹摸摸下巴,不知道此時心裡冒出的一股不適是不是叫作惋惜‐‐眼睜睜看著一件精緻的藝術品分崩離析、碎片四濺的惋惜。
嚴謹用腳尖將那把唯一的椅子勾過來,麵包扔進碗裡,碗放在地上,然後坐下了:兩腿微分,雙手放在膝蓋上,腰背挺直。他自己都沒有注意到,無意中坐出了一個標準的軍姿‐‐一旦遭遇陌生的環境或者不易控制的場面,他一直刻意遮掩的過去就會現出原形,出賣他十幾年前的經歷。
&ldo;說吧,叫我來幹什麼?&rdo;他的兩道濃眉擰成了麻花,顯得十分急躁,&ldo;說實話,甭跟我玩虛的!&rdo;
嚴謹這一生,只喜歡清晰明瞭、黑白分明的東西。就像他準星裡曾經的目標,子彈呼嘯而出,最終只有兩個結果,正中目標或者未中目標,絕不會有曖昧模糊的第三種結局。此時他的目光瞄準湛羽,慘白的日光燈下,他的瞳孔呈現出不太純粹的黑色,似有一種奇異的穿透力,讓對面的人感覺到前額、胸口和眼皮一起承載著莫名沉重的壓力。
湛羽顯然無法承受這種壓力,他扭過頭,用力閉上眼睛,過了一會兒,有一顆碩大的淚珠順著他的眼角緩緩滑下來,接著一顆又一顆,淚珠落得又急又快,很快變成不間斷的潺潺溪流。
嚴謹平時最怕看人哭。無論女人的眼淚還是男人的眼淚,他都受不了。程睿敏就說過,就算平時他看見個滴水的水龍頭,都會心如刀絞。所以他再開口,雖然聲音依舊兇巴巴的,可是其中的色厲內荏,是個人都能聽出來。
&ldo;我又沒怎麼著你,哭什麼?你怎麼跟個女的似的,動不動就抹眼淚兒,你有點兒出息行不行?&rdo;
湛羽哭得更厲害了,沒有聲音,可是淚水源源不斷湧出來,好像開了閘的水壩,將枕頭浸濕了一大塊。
事已至此,嚴謹不好意思再出言奚落,他也沒有安慰人的習慣,索性開啟煙盒叼上一支煙點著。菸草的香氣進入體內,溫柔得像讓人心醉的撫摸一樣,順著肺部向外擴散,五臟六腑瞬時妥帖。等他抽完一支煙,偶一抬頭,見湛羽已經停止哭泣,正從濡濕的睫毛下偷偷看著他。
嚴謹把煙盒遞過去:&ldo;來一支?&rdo;
湛羽遲疑一下,伸手抽了一支。嚴謹打著火遞到他面前,他猶猶豫豫地欠起身,湊在火苗上輕吸一口。煙點著了,一縷青白色的煙霧逸出他的嘴唇,他的手指似乎有些發抖。
嚴謹問:&ldo;好點兒了?&rdo;
湛羽輕輕點頭,隨即一反常態狠狠吸了一大口,頓時被煙霧嗆得咳嗽不止,已經止住的眼淚又趁機流下來。
嚴謹不出聲,靜靜地靠在椅背上,把手裡的火機向上拋起接住,再接住拋起,一直等湛羽把那根煙抽完,才把打火機揣回兜裡:&ldo;可以說話了?&rdo;
湛羽躲在煙霧後面,不肯與他對視:&ldo;嗯。&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