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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從最初的尷尬中平靜下來,我冷淡而堅決地說:[ ]
&ldo;顏哲,說這些都已經於事無補,不管怎樣,是你造成了七個人的死,這是現實社會決不能容忍的,現在你只有逃命了。我已經為你假造了個衣冠冢,對外能爭取到幾天的時間,趁這個機會你趕緊跑吧。&rdo;
顏哲十分震驚:&ldo;讓我離開農場?不,我決不會走。秋雲,你這真是女人見識。這麼偉大的工程,出點紕漏是完全正常的。以後我們會更小心,更周密,把這個利他主義小社會建設得更美好。古人說慈不掌兵,你就是心太慈了……&rdo;
我打斷他喋喋不休的勸說,堅決地說:&ldo;我說過,說這些已經沒用,你只有逃亡這一條路了。&rdo;想了想,我又狠下心補充,&ldo;我已經把你的死亡向全場通報,並且代替你做了他們的蟻王。你當然知道,螞蟻族群雖然也有&l;多王制&r;,但一般仍遵循&l;單王制&r;,如果你走出這個門,被蟻眾們發現,我不敢保證你的安全。&rdo;
顏哲打了一個寒顫。盯著我,眼中噴出怒火:&ldo;你逼我走?不是外人逼我,而是你逼我走?&rdo;
我狠下心點點頭:&ldo;沒錯。&rdo;
他扭過身,沉思很久,然後走到門邊,把門關上。等他回頭時,我看到他已經戴上口罩,手裡擎著一件東西,是那個精緻的不鏽鋼噴霧器。他的身上灌滿了殺氣,簡直脹得他的衣服無風自動。我知道他要幹什麼――要對我噴上蟻素,讓我也成為那些夢遊中的一員,然後幸福地生活在他麾下,永遠做他馴服的妻子。這個利他主義的微型社會是他人生的唯一目的,他不允許任何人破壞它,不會讓它毀於一個見識淺薄的女人手裡,哪怕她是他最親的愛人。
我的心碎裂了。如果說我們對場員們幾次噴灑蟻素時都是懷著高尚的目的,那他這會兒的行徑無疑是魔鬼,是在強姦我的個人意志。但我知道我無法逃脫,只要他手指一撳,我就會失去判斷力,永遠成為他的附庸,而且是&ldo;快樂&rdo;的、&ldo;幸福&rdo;的附庸。
我閉上眼睛等著,覺得淚水不受控制地流過臉頰。奇怪的是很久沒有動靜,我睜開眼,看見他仍在原地,面容冷淡,不過口罩取掉了,噴霧器已經裝回口袋裡。看來他畢竟不忍向我下手,那顆顏哲的心還沒有換成魔鬼的石頭心。我心潮翻滾,思緒複雜,很長時間與他默然相對,十幾年的交往像幻燈片一樣在眼前閃過。六歲時同他的第一次見面;一塊兒淘鐵沙;三年困難時期我去他家送野菜;他父母領我們去看漢劇;他父母的受難;我去高三丙班教室喊他去我家吃飯,我在高三丙班宿舍裡看他的睡容;我們的初吻及當時全身的顫慄感……我的眼淚不聽話地湧流。我想這些場景也正在他頭腦裡打轉,否則他也不會主動中止了這場&ldo;兇殺&rdo;。
不過,在我那口唾沫之後,我們都知道,倆人之間的最後一絲感情維繫已經徹底斷了。我低聲說:
&ldo;顏哲,對不起,我沒能跟你走到底。&rdo;我又說,&ldo;也謝謝你手下留情。&rdo;
他聲音冷硬地說:&ldo;好吧,我走,我離開這裡。&ldo;
我勸他:&ldo;那就儘早,你看天陰得這麼重,這麼悶熱,肯定有場大雨,你要爭取在雨前就逃到安全地帶。來,我幫你收拾一下衣物。&rdo;
他平靜地搖搖頭:&ldo;那些身外之物帶它幹啥。我只帶這兩樣東西。&rdo;
他從書本堆裡抽出常看的那本英文書,和那管袖珍型不鏽鋼噴霧器,裝在一個布包內,背上。做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