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部分(第3/5 頁)
吳霜小姐說要跟著丈夫到舊金山去工作,想請她一起去,吳夫人道:“我跟著你們做什麼?你父親的魂還在這裡,我哪裡也不去。”
吳霜小姐忍耐地道:“那我留下來陪你。”吳霜看著母親,吳夫人這年不過四十五歲,頭髮卻白了一半,容貌還像是三十許人。白髮美顏,更覺心酸。
吳夫人聽了這話才和言悅色地道:“傻話。哪有夫妻分開的道理?我和你父親想要在一起都不可能,你倒要自己和史蒂文分開?你們快走吧,你們在這裡吵得我頭疼。”
吳霜小姐懷著一絲希望問道:“你就不想見見黛西?她的名字還是你取的。你聽說她生了,連夜趕到上海,怎麼就不想見她呢?”
吳夫人道:“我頭疼,不想聽見孩子吵。”說得吳霜小姐都哭了,最終吳夫人也沒說要見外孫女兒。
又過了十幾年,吳霜帶著女兒再一次回到吳鎮。這一次為了替吳夫人做六十大壽,除了秋白,還有另一個青年隨行。鎮上的老人都想,喬家這下要熱鬧一下了,哪知就在壽誕前三天,吳夫人竟然辭世了。
這下喬家是真的熱鬧了,連浙江省主席都來弔唁,輓聯據說是蔣先生親撰,主持追悼會的是久未露面的內閣元老張靜江老先生。育英學校的校長、教員、歷屆畢業生、留英留法回來了的凡是趕得及的都來了,濟濟一堂,盛況空前。年輕一輩的才知道,原來這所墳墓般的大宅子裡住著一位傳奇的女性。她是本鎮第一位去過英法的女子,也是第一個把商號開到巴黎的吳鎮人。她的丈夫捐給同盟會的銀子,可以武裝起一整支軍隊。而在她丈夫死後,深居簡出,二十多年不與人見面。生前寂寞如斯,死後極至哀榮。
吳夫人下葬後不久,七七事變爆發,吳霜和秋小姐返回上海,喬宅重又冷寂下來。只有趙大和他的老妻打掃著庭院。庭院裡的大槐樹上幾十年不變地宿著無數的白頭翁,從清晨吵到黃昏。
鳥兒們都奇怪,那屋裡每天絮絮低語的兩個人哪裡去了?鳥兒們還奇怪,那個每天送飯端茶的老婦人為什麼望著槐樹下的屋子要嘆氣,有時還要偷彈兩滴眼淚。難道她聽不見屋裡每天傳出的笑語?
一個是女子的聲音,時而輕俏,時而戲謔。一個是男子的聲音,時而深沉,時而歡快。春花秋月都會引得他們妙言如珠,夏風冬雪也會引得他們笑語如聞。
“三哥,我這篇字寫得好不好?”
“好,快趕上我了。”
“你一個吳茨人,認識字嗎?”
……
“宛玉,看,外面下雪了。”
“下雪有什麼可看的?”
“下雪了就要結冰了,結冰了你就可以在冰上舞蹈了,那還不好看?”
“那你先把院子變成湖再說。”
……
“宛玉,外邊天冷,多睡一會兒吧。”
“唉,醉也無聊,睡也無聊,夢也何曾到謝橋。”
“你去謝橋做什麼?”
()
“會情郎。”
……
“我去過謝橋了,那裡除了老頭子,就是小孩子,沒有和你年貌相當的,你不用去了。”
“你聽錯了,是斜橋,不是謝橋。”
“斜橋?哼哼,我去把它弄成斷橋再說。”
……
“宛玉,快起來,外面梅花開了。”
“呀,尋常一樣窗前月,才有梅花便不同。”
“有什麼不同?”
“聽說有人把梅花上的雪掃下來煮茶,不知味道怎麼樣?”
“掃帚不髒嗎?”
……
“原來——奼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三哥,院子裡的杏花開得真好。”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