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部分(第2/4 頁)
了我的脊背的衣服,扯出火辣辣幾道疼。耳邊呼吸深重,我猛地抬頭,看到疏冷的月光穿過,照亮了孟澤猩紅的眼眶。明明那麼紅、那麼熱的眼眶,但是眸子裡卻比月光還要冷幾分、比夜霜還要寒幾分。他緊緊捏住我的肩膀,雙手連同嘴唇都在打顫。我正要問他怎麼了,卻見他顫抖的手頓了一下,便開始扯我的衣領。
我陡驚,死命護住,“你你你、瘋了麼!”
九里香花樹巨大的樹冠噼嚓作響,花瓣簌簌而落,可他絲毫沒有住手,反而把我擠到一根樹杈上,死死掐住我欲阻止的手,扯開我的前襟。
三丈高的花樹上,他抵住我,冰涼的拇指壓住我左心處那道疤痕,面上一派絕殺似要將我置之死地然後挫骨揚灰以快人心。卻沒想到他開口聲音竟有些喑啞淒寒:“他值得你這樣麼!一場情緣值得你剖半顆心做祭麼!”
涼風一遍一遍吹過心窩處,有花瓣落下,右心湧出一陣又一陣顫抖。我看著他狠鷙的目光,搖頭道:“你說的什麼,我不清楚。”
他陡然大笑,眉毛舒展得誇張,身子卻是氣憤得一直顫抖,呼啦啦的樹葉同花瓣掉落,沾了他一身。那大聲的笑讓我有些透不過氣。他捏住我的雙手壓到胸口處,唇角顫抖道:“你竟然同我說不清楚,哈哈,不清楚?!這你都不清楚,那你清楚什麼?”
我可能是哭了,幾片花瓣被水霧粘在了眼角,我抬頭看他:“我清楚……十年後就可以跟你成親了……繡著金色鳳凰的紅綢做嫁衣,那個軟細料子的紅綢做錦被……”
“可本君不想娶你了。”
他鬆開我的手,另一隻手的拇指也從我胸口移開,窸窣作響的風瞬間侵過來,我竟沒有穩住身子,仰面從料峭的、有三丈高的九里香花樹的樹杈上直直落下來。那時候,我的眼裡也只剩下孟澤一個人,他就站在我身邊,卻沒有伸出哪怕一隻手。
仰面而落的那一刻,竟是幾萬年來最清醒的一刻。隔著重重葉影,隔著簌簌花瓣,隔著極致疏冷的月光,看著他漸漸冰封的眼眸。那種煙火陡涼的遺憾,那種緣分終盡的悲惋,那種再無瓜葛的決然,就是在那雙曾經明媚跳脫的桃花眼裡,在微冷的夜裡,在丹穴山頂碩大的九里香花樹裡,一一浮現。
他說,可本君不想娶你了。
八月的夜裡,九里香的花瓣連同樹葉紛紛揚揚之間,我頓悟——我同眼裡的這個人,結束了。
那些大紅綢緞、那些說好的這些做嫁衣、這些做錦被的大紅綢緞,統統不作數了。
23千萬幅扇面
緊接著,我同孟澤幾十年沒有來往。我沒有再去找過他,他亦是不曾來找過我。那期間過得很是悲苦,可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樣心傷。那原本天天在你身邊說喜歡你要娶你的人,那原本天天扛回幾麻袋紅綢問你這個做嫁衣這個做錦被的人,突然走了,是不是這種習以為常、成為你日常的一部分的情感最終抽離出去的時候,最能傷人呢?
我說不清楚。
而我,在那幾十年裡,關於其他的事記性雖然不好,但是關於情緣的事、關於他的事,卻偏偏記在了心上,並且如何找不到辦法來忘記,夢裡反反覆覆都是落下九里香花樹時候,孟澤那句“可本君不想娶你了”。於是幾十年裡日日不能入睡,沒有辦法忘記的時候,便每日藏在九里香樹冠中,為自己,畫扇面。如此換回幾分心寧。
我為別人畫過姻緣扇,卻從沒給自己畫過。我在扇面上畫了許多不同的公子,威猛高大的有,恭敬溫潤的有,負書而立的有,拔劍起舞的也有。最後畫了千萬把,各個都不同,就感覺真的像自己有了千萬個夫君一樣,還紛紛把這些扇子繫上金線紅繩玉扣,將它們一一拴在九里香花樹上。我仰面躺在樹冠裡,看風吹過,吹走大把大把的葉子,吹走一捧一捧的花瓣,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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