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頁(第1/2 頁)
謁金門大宅在山頂上,校場位置極高,四面環顧一覽無餘。不待眾人反應過來,宮惟御劍而上高空,停留片刻後突然迅速返回,好似發現了什麼:「徐白,徐白!」
徐霜策一抬頭。
「――北方千里外,遂城!」宮惟兩手攏在嘴邊,大聲道:「宴春臺附近的遂城火燒得最旺,神力最強盛,應愷可能就在那附近!」
一道黑袍銀劍的身影靜靜落在城牆上。
城內已被黑火淹沒,縱橫交錯的街坊如同一條條火焰長龍。腳下街道一片混亂,無數百姓拖家帶口狂奔,驚叫、哭喊、狗吠馬嘶不斷被淹沒在滾滾黑煙裡。
宴春臺樂聖座下弟子正迅速御劍來回,一批一批營救困在城中的百姓,然而那只是杯水車薪。太多人心懷僥倖不願放棄打拼了一輩子的家產田地,拖到最後逃跑不及,只能困在烈焰中聲嘶力竭地哭嚎:「救救我們呀!」「快來人啊!」「救救我們吧!」……
應愷重重閉上眼睛。
「救救我們吧!」他聽見九千年前跪在山門下的百姓在哭號,一聲聲喧囂震天:「那些是我們的家園田地,我們的車馬牛羊呀!」「治水?你瘋了麼?」九千年前徐霜策的聲音冷靜犀利、毫不留情:「靈力多得用不掉還不如把這上萬災民轉移到上游去,田地財產你管那麼多作甚?!就非得這麼有求必應?!」
然而山門前悽厲的哭聲就像釘子一樣無時不刻往耳朵裡鑽:「你們不是修仙之人,不是要成仙成神的嗎?」「救救我們的家園吧!救救我們啊!」「見死不救,豬狗不如啊!」
……
應愷猛地睜開眼睛,眼底血絲通紅。
轟隆一聲巨響,不遠處成排的街坊完全坍塌了。烈焰呼嘯爆燃,火星瘋狂迸濺,還有人徒勞地運水試圖救火,更多人逃跑的背影晃動不清。
「你看到這些,心裡真的高興嗎?」虛空中宮惟那雙澄澈的眼睛好似仍然望著他,眼底盈滿了憂傷。
「――如今的北垣與蝶死夢生裡的應師兄相比,哪一個更高興一點?」
應愷用力按著心腔,五指深深陷進袍襟。
好疼啊,他想。
志願得償的滋味不應該是最痛快的嗎,為什麼會這樣撕心裂肺的疼呢?
「哇――」
一個幼小的身影在大街上跌跌撞撞,是個約莫四五歲的小女孩,穿著臃腫的花襖子,梳著凌亂的羊角辮。許是混亂之際被家人丟了,滿臉都是灰煙,走幾步就摔在地上,又用兩隻烏黑的小手撐著地面爬起來,一邊胡亂抹眼淚一邊踉踉蹌蹌地往前奔。
「娘――爹――娘――!」
應愷望著她的背影,突然有一絲恍惚。
相似的哭聲從記憶深處浮起,那是年幼的尉遲銳剛被送到褪婀不久,少年躲在假山後的池塘邊死死咬著自己的拳頭,最終還是沒忍住,像個孩子一樣痛哭失聲:「我娘她隨我爹去了,我沒有娘了――哇――」
年幼的宮惟也蹲在邊上哭,不過那是因為剛才手欠招惹小尉遲銳結果被打哭了。哭了會兒他抹抹眼淚,懂事地安慰尉遲銳:「沒事,長生,我也沒有爹孃,人總會死的,以後你就習慣了。」
結果尉遲銳一聽哭得更厲害了:「哇――!」
「娘!你在哪!娘――」
小女孩突然撞上了面前的人影,一下跌坐在地,茫然抬起頭,含著淚水的大眼睛望向這個穿著黑衣服的、高高的年輕男子。
應愷閉了閉眼睛。
――明明完全不同,但那張滿是淚痕的小臉卻與記憶深處的小尉遲銳重合了,再一恍神間,又好像與年幼時的宮惟重合,彷彿回到了那場美夢中熟悉的褪婀。
「我、我娘丟啦。」小女孩抽抽噎噎地哭起來,成串淚珠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