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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陸蕪菱,她面色便有些複雜。
陸蕪菱頓時就明白了,自己自盡的事情,旁人未必清楚,端木嬤嬤看來是一清二楚的。
她微微一笑,道:“嬤嬤,聽聞你跌傷了,只因之前臥床養傷,未能及時來探病,還請見諒。”
端木嬤嬤臉上更復雜,數變之下,卻是掛了點笑容,連聲道:“不敢當不敢當,老婆子不過受點小傷,不足掛齒,倒是菱姑娘要好生將養,切莫留下病根。”心裡想到這位小姐竟然性烈如此,又是可惜,又是有些感佩,想想請她坐下到床邊,拉著她手勸道:“菱姑娘,老婆子今天能拉著你的手,叫你一聲菱姑娘,自然是老婆子高攀了。可這世上的事情啊,轉眼吉凶禍福,難以預料,姑娘家中遇到這樣的事情,誰不替姑娘可惜?姑娘這樣的人才,原是做王公貴戚的正頭夫人也是綽綽有餘,可誰讓趕上這樣的禍事呢?
我們大人,雖然出身不高,人才卻是一等一的,如今又晉到了四品,這樣年紀,還有什麼可挑剔的?大人對姑娘實是不同的,照老婆子說,姑娘還是務實些,好好跟著大人,也算是一條安穩妥貼的路子。貞潔烈女雖然可佩,終究是一條性命啊,老婆子說句僭越的話,姑娘終究是年輕,不知道為人父母的心,當年姑娘的生母可是用自個兒性命換了姑娘的性命……能活著姑娘還是好好活著罷。”
陸蕪菱長到這樣大,也無人跟她說過這話,若是父親還不曾身故,知道她落到這樣地步,恐怕也是寧可她一死以全節烈,可若是母親……
她眼圈頓時就紅了。
母親在她生命之中,從來都是沒有多少痕跡的。
可是前些年,她找到一包母親親手給她做的小衣褲,那是母親懷著她時,一針一線仔仔細細縫製,用料極佳,針腳細密,一件件,從出生做到三四歲,沒有一樣,不是傾注了母親的心血。
想到母親當年懷著自己,不肯假手丫鬟,以怎樣溫柔的神情在燈下一針針親自縫製,當時陸蕪菱便不覺淚流滿面,泣不成聲。
若是母親在世,大概是看不得她受一點苦,看不得她哭泣,看不得她流血,更遑論輕生……若真是在天有靈,看著自己用性命換來的女兒這般模樣,不知要怎樣憂傷哭泣。
想到這裡,一直堅定如鐵的決心,已經不知不覺動搖難定了。
她心中忍不住一陣劇痛。
若是再有一次,自己還能一往無前地紮下那一刀嗎?
可不如此,自己又怎能忍受做一個男人姬妾,邀寵承歡,爭風吃醋的齷齪生涯?
端木嬤嬤看她神情,知道她已被自己說動,忍不住暗自歡喜,可看她一臉痛楚,又不禁嘆口氣。
陸蕪菱將憂思壓下,跟端木嬤嬤交接了賬務,拿了對牌,就回房理清楚頭緒。
羅府的賬務很混亂,顯然端木嬤嬤於此道很不擅長,陸蕪菱究竟聰明,看了一會兒,便弄通了。
這本是羅府內務的帳,現在羅府內院有丫鬟婆子一共二十餘人,馬伕小廝等七八人,羅暮雪送禮應酬等外務一概不從賬上走,是以這本賬主要便是日常三餐用度並丫鬟婆子小廝們月例和衣裳的賬務開支。
別看人手不足陸家以前的三分之一,帳卻也不少。
廚房是一塊大頭,畢竟除了主子吃飯,還有這麼多下人,一天雞鴨魚肉,生鮮水果,竟是不低,一月下來,總是要二百兩銀子上下。
陸蕪菱雖不大清楚外頭的物價,只以前隨口問過丫鬟幾句,卻是已經看出了帳裡頭幾處不妥。
不過廚房是大事,眼下又要安排宴席,卻不該隨便動彈。
丫鬟們月例不等,除了端木嬤嬤和外院管家是一人二兩銀子月例,其餘都不多,荷花是八百錢,錦鯉是五百錢,馬伕是六百錢,其餘粗使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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