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頁(第3/4 頁)

胡鬧的年紀，從前還沒缺過課，此時也頗為擔心，卻沒甚主意。

齊昱記得，那時候跟在康王身邊兒的一個清貴公子踱了步出來。那公子年紀同康王差不多大，平日裡很少言語，樣貌稜角挺出挑，那時臉色如慣常般不見笑意或擔憂，只很肅穆蕭然，宛若個垂幕帝側的謀士，嚴正道：&ldo;康王爺若只是怕晨學點名應不上，又何須急著進監去？叫學士沒法子點名不就成了麼。&rdo;

一語點醒夢中人，康王一如落水獲了浮木，抓著那公子胳膊大笑：&ldo;熙之！果真還是你有法子！&rdo;

原來那神色謹然的公子，便是溫家次子溫熙之。

雖世上排第二的從來是個不上不下的位置，但這教條落在溫熙之身上可不作數。

溫熙之上頭有個哥哥溫旭之，溫旭之在戍邊軍為軍檢督事，此時正隨戍邊軍趙黎與他父親溫久齡一道從殊狼國回來，和談軍政上功勳道道，名字一出威震三軍；他下頭便是溫家老麼小呆子溫彥之，新近治水有功滿朝眼紅，今日一旦上朝，鐵定是百官都恨不能揪上個關係奉承一番。

反觀溫熙之自己，自兩年前齊昱登基，他在九府提督任上逢了手下監官錯算稅銀的漏子，自請貶官去遙領了邊境昌、賀二州刺史，平日不出聲不出氣又天高皇帝遠，狀似被兩兄弟的風頭比了下去，然齊昱能在御案上見著的各地銀糧統錄中，昌、賀二州的歲貢稅賦卻是一年更勝一年地蓬勃起來，足見此人不僅是有少年時的急智，更能有治地善民的大修為。

在齊昱印象中，少時在國子監裡、康王身邊，直至入班為臣進了大理寺、九府國庫，溫熙之從未出過差錯，也從未搏過什麼頭籌，永遠如暗水悠流，總不喜不怒不卑不亢，從來遊刃有餘，朝中十年沉浮裡，遇事能退則退，退不過即繞，繞不過實在要衝突，溫熙之卻也絕不會是敗落的那一方。

好似一塊鐵絲扎就的棉花，不攀緣不拒人，瞧著軟糯，然一腿踏進去才知其厲害。

齊昱靜著心去擱了文書翻開摺子，裡頭工工整整的顏楷寫了老三樣大事，軍政、民耕、官律道道分明，看得他沉了眉眼嘆出口氣。

一隻手臂從後頭搭住他脖子，是溫彥之穿戴好了起身走來，一邊打著呵欠一邊抬另手揉眼睛問：&ldo;大清早的，你嘆什麼？&rdo;

齊昱拉著他手臂笑了聲，只將那溫熙之拜請早朝的文書擱在他手心裡。

溫彥之迷迷糊糊拿過來一看，瞌睡瞬間清醒：&ldo;二二二哥回京了？！&rdo;

心中擔憂推己及人，齊昱十分寬慰，咂舌道：&ldo;瞧瞧你這齣息。&rdo;

溫彥之：&ldo;……&rdo;

方才你不也唉聲嘆氣。

‐‐等等……二哥回來……？

溫彥之忽而一凜，逮著齊昱龍袍後頸猛地一扯：&ldo;不好！你這兒有無我治水的摺子，快快快拿給我瞧瞧。&rdo;

齊昱被這一扯勒了口氣，指著邊上紅木書案的絲絨盒子還沒來得及叫出句&ldo;謀殺親夫&rdo;，就見溫彥之風一般刮過去，不禁怪道：&ldo;你這呆子怎見了鬼似的。&rdo;

溫彥之一邊忙忙慌慌找摺子看一邊道：&ldo;我二哥可比鬼厲害，從前每年回宗家一道只留五日，每日不做別的，就問我功課。&rdo;

‐‐已將我問出了童年陰影！

齊昱一邊開啟另兩道摺子一邊好笑：&ldo;治水能是功課？淮南水患同昌州賀州有甚關係，真問起來，你二哥也總不至於會吃了你。&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