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筏子被拋上浪頂,又猛跌下來。那汛兵的身子騰空而起,被重重地擲出筏子。
汛兵立即消失得無影無蹤。
河岸上,拉著皮筏繩索的一群汛兵咬著長辮,拼命將筏子連同水袋拖向河岸……
2.黃河大堤。晨。
血紅的太陽從黃河上升起,一河滔滔濁湯染上了薄薄的血色。
這會兒,六匹驃壯的大馬噴著白氣仁立在河堤。
從營帳裡走出六名神色肅然的汛兵,每人身上背著兩隻盛滿黃河水的羊皮袋,每隻袋上都掛著一塊木牌,牌上按「子、醜、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十二地支標著灌水的日期。
汛兵們從地上捧起六隻酒罈,把酒傾下黃河。空酒罈重重地摔碎,他們爬上了馬背。六匹馬揚蹄長嘶,馬首齊齊地向著身後眺望。不遠處的高堤上,被留下的那六匹失去了主人的馬默默地站在大風中,每匹馬的身邊,是一座新壘的衣冠冢。
馬群悲嘶,一聲又一聲。騎在馬上的汛兵眼中湧出淚來。
太陽又升高了些。準備出發的汛兵們看見,在那高同之頂,站著~位手持禪杖的年邁和尚。和尚的那襲破舊的袈裟在勁烈的寒風中像鐵皮似的嘩嘩作響。這是明燈法師,一位遊歷天下的智者。
汛兵們勒住了馬。
和尚沉步向汛兵走來。
白色蘆花在和尚身後浩浩蕩蕩。和尚在汛兵前站停,解下拴在背上的一管竹筒,拔去封住筒口的木塞,嘩的一聲倒出一卷長軸。
「壯士!」和尚聲如沉鍾,「請壯士將此軸長卷帶入京城,親手交與劉統勛大人!」
說罷,和尚將長軸裝回竹筒,高高托起。一個臉如赭土的汛兵接過竹筒,背上了肩,對著和尚雙拳一拱:「敢問師父法號?」
「明燈。」
汛兵又作了一揖:「請明燈法師放心!」
明燈法師眼裡閃起淚光:「天下蒼生之福,就託付於你了!阿彌陀佛!」
紫色陽光爬上了黃河高岸,蘆花如火。此時鞭聲大作,汛兵們猛地勒轉馬頭,得得的馬蹄踩響了冰凍的堤岸,向京城方向狂奔而去。明燈法師插杖在地,雙手合十,用充滿悲憫的目光眺送著遠去的汛兵。許久,法師抬起臉,默誦著佛號,目光漸漸望向黃河上空那愈升愈高的日輪
3.北京永定門外。黃昏。
高高的宮樓上,殘陽孤懸。暗沉沉的宮門前,馬蹄聲由遠及近,六匹馬載著十二袋黃河水疲憊不堪地馳來。
守城的護軍肅立成兩排,高聲喊:「黃河水送到——!」
汛兵勒住馬,馬鼻重重地噴著白氣。
護軍把總奔跑著過來,掃視著馬隊,大聲喝問:「往年都是來十二匹馬的,今年怎麼只來了六匹馬?」
汛兵神情肅然,沒有回答。
護軍把總厲聲喝:「說!為什麼只來了六匹馬?」
「哐啷!」一聲大響,六隻拳大的銅馬鈴從汛兵手中擲出,重重地擲在地上。
護軍把總垂臉看了看馬鈴,失聲:「這麼說,今年死了六位取水的弟兄?」
汛兵們默無一語,目光如鐵。
「進宮!」護軍把總翻身上馬,從牙關裡迸出一聲。猛勒馬首,領著馬隊向午門馳去。守城護軍繼續傳喊:「黃河水送到——!」
4.養蜂夾道刑部大獄。夜。
一陣靴聲在狹長的過道間急促地響起。袍服儼然的人影在潮濕的廊壁上急移著,壁上一盞大油燈,火光不停地顫動。
旁白:「就在黃河水送到京城的當天晚上,出獄才十天的新任刑部尚書孫嘉淦重返天牢。然而,孫嘉淦絕對沒有想到,他跨進天牢的這一步,僅僅是當天晚上一連串震盪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