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頁(第1/2 頁)
夫子望著前面幽秘的叢林,心思有些凌亂,琢磨了一會兒,才開口:&ldo;話雖如此,只怕器物高妙了,人心就亂了……&rdo;
&ldo;可您也別忘了,要匡正人心,得先餵飽肚皮。&rdo;翟究竟是年輕,反應也快,&ldo;沒有&l;道&r;,&l;器&r;就走上邪路;沒有&l;器&r;,&l;道&r;就走不通。只有器不成,沒有器也不成,凡事都不能偏執一端,您不是也主張,過猶不及嗎?不論器還是道,都不能弄得太過啊。&rdo;
&ldo;倒是這回事,&rdo;夫子的思緒還是飄忽,沉默了一陣子,才轉過頭:&ldo;唔,這些話嗎,我想也是有幾分道理的……雖然我不很同意,但是確實跟您學了不少東西,以後我再想想這些……&rdo;
&ldo;呵,&rdo;翟露出笑,&ldo;其實我們求的都一樣,只是走的路不同吧。&rdo;
夫子發出一陣蒼老的笑,笑聲淹沒在濃密的夜中,北斗星在頭上懸掛,彷彿伸手可及。
7
林子裡沒有路。
黎明之前,地下的那股熱浪又慢慢升上來了,不到一個時辰,滿地的冰渣都已經烘成了水汽,松林又是白濛濛的一片了。腳下的泥土半濕不幹,踩上去有點滑,子路背著布包,夫子拄一根木棍,兩人互相攙著,一點點摸索著往上爬。
陽光在霧氣中瀰漫,松葉上的露水不時滴落。沒有鳥鳴,也不見蟲飛,在樹與石之間,只有山花和泥土的氣息無處不在。
夫子年輕時是登山的好手,現在雖老了,精神卻十足,下腳穩穩噹噹,呼吸不急不緩,跟在子路後面一步步地攀,慢慢地,身子熱起來,從頭到腳反倒頗感暢快,連風濕病似乎也好了,真有點不亦樂乎了。
&ldo;這裡真靜得可怕啊。&rdo;子路倚著一塊大石頭,擦擦汗,緊張地環視著:前後左右,全是參天大樹,層層疊疊,在他們面前不斷鋪展,如迷宮一樣,似乎永遠沒有盡頭。身後,來時的路已然隱沒在雲霧之中。
&ldo;是啊,果然已不是人間了。&rdo;夫子手扶一顆古松,仔細端詳樹幹上傷疤似的的條紋,&ldo;你看,這些條紋,長短都一樣,卻又有兩種:一種是普通的一條細線,另一種在正中間卻有一個疙瘩,整個樹幹都是這兩樣條紋呢……&rdo;
&ldo;真的!&rdo;子路吃了一驚,又轉身看另一棵,&ldo;這邊也是一樣……&rdo;
夫子看這些條紋有點眼熟,卻一時想不起在哪兒見過,正思量著,忽然一陣風拂過,攪起陣陣松濤,如海浪一般把人的心思托起,輕輕搖盪,飄向遠方。
遠處一陣水聲傳來,兩人才回過神,於是循著水聲,繞上一條斜坡,一手摸索著結實的藤條,一手撥開擋在前面的雜草,小心非常地挪著。忽然,子路腳下一滑,眼看要跌落下去,夫子卻不知哪裡來的力氣,一把搭住他的手腕,借著千年老藤的力,把他拉了上來,而落下去的石塊只在地上一彈,嘭地一聲,跌進白霧裡,就再無動靜了。
子路嚇得臉色蒼白,夫子也累得滿頭是汗。兩人又戰戰兢兢地爬了半柱香的功夫,終於峰迴路轉,登上一塊平坦的地方,前面一排峭壁,懸掛一條小瀑布,傾瀉而下,向雲霧深處奔流而去。
&ldo;都說不少人進過這片山林,可是一個也沒出去過。&rdo;吃過了肉乾和饃,子路蹲在溪邊洗著手說。
&ldo;說是這麼說。&rdo;夫子捧了冰涼的溪水潤了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