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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下的尋常女子極少能有這樣的身高,即便過去這麼多年,她依然是他平生所遇的,最高挑的姑娘。
僅只一個背影,他已感覺有某種熟悉的氣息沖自己襲面而來,像是穿梭回了數年前,一併連這微光似銀的夕陽也彷彿是當年的舊物。
她迎著日暮的晚霞而站,和在谷地時的裝扮並無太大分別,還是喜歡穿長裙,軟劍貼在小缸青的帶子上束出腰身,有種幹練而內斂的雋秀。
浮雲一別後,流水十年間。
燕山忽然不知道如今該用什麼樣的稱呼。
是叫她「大小姐」,還是叫她「觀亭月」?
約莫是聽到背後的動靜,觀亭月將眼光從桌前的花盆中撤開,緩然回頭,窗欞流轉的光影便打在一張清逸鮮明的臉上。
在看見燕山的時候,她其實是有些許意外的。
畢竟等了那麼久,原以為他可能不會現身了。
觀亭月於是禮貌地一頷首,嘴角落上點弧度:「燕山。」
聽聞她開口,燕山收攏的五指便又陡然扣緊,緊到連骨節都泛著青白。
「你找我?」他的眉眼間平靜到堪稱毫無表情,字卻咬得很慢,「不是說,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我了嗎?」
突然被翻舊帳,觀亭月並未顯得十分狼狽,語氣裡仍舊遊刃有餘:「在谷底的時候,那支箭是你先射出來的。
「既然當時就已經見過了,再多這一回不也沒差?」
反正她永遠都有道理。
縱然沒有,也會無理攪上三分,這是她一貫的作風了,自己又不是不清楚,何必為此較真。
燕山便似是而非地哼笑一聲,「我以為看到我,會讓你覺得噁心。」
觀亭月不置可否地揚眉:「難道不是看見我,會讓你感到厭惡?」
他身形微微頓了一下,眸色晦明難測,「原來你也知道。」
還以為像她這般的人,是沒有心的。
燕山的目光蜻蜓點水地掠過去,足下未停,一路行至偏廳正北的矮几後落座。
此前在山間遙遙一望,沒有功夫細瞧,這會兒隔著不遠的距離,觀亭月才發現他較之少年時長高了許多,五官褪去青澀與懵懂,長開了,卻也鋒利了,彷彿還隱著一點若有似無的戾氣,這是燕山以往所不曾有的。
觀亭月輕鬆平淡道:「看起來離開觀家之後你過得不錯,我雖陰差陽錯,卻也算是做了件好事?」
他聞言抬起眼,意味不明地望著她,「你覺得,我現在過得很好?」
「不好麼?」觀亭月理了一下散在胸前的頭髮,「官拜侯爵,功成名就,家喻戶曉。不好嗎?」
她還揭不開鍋呢,還想怎樣?
燕山盯著她的神情注視一會兒,口氣便帶了點爭鋒相對的意思,「異姓王侯,也就是在西北替皇帝看大門的而已,比不上觀老將軍聲名遠播。」
觀亭月順口回道:「再怎麼聲名遠播,現如今也已黃沙埋骨,你還有幾十年的歲月,足夠超越他。」
「幾十年?」他模稜兩可地輕笑,「我活不到那麼久,說不準什麼時候就戰死沙場了。」
「不一定,新王朝如日方升,眼下的時局可比當年穩定多了。他壯年而亡,你要活過他還不容易?」
……
氛圍就此詭異的靜默了。
雙方似乎都意識到言語的走向不太莊重,有點鞭屍先輩的意思,故而皆啞然地閉了嘴。
屋中悄無聲息,安放在角落裡的銅壺滴漏啪嗒作響。
一種名為「尷尬」的氣息開始在四周蔓延,一時間像是連爐子裡燃著的香也靜止不動了。
燕山覺察到這個話題或許起得不妥,他撿了一本擱在手邊的書冊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