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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夢枕和楊無邪走後,陳照水也未熄燈,抱著膝蜷縮在軟榻上,沉默著去看燈火。
燈火幽微,恰似性命危淺。四周昏暗,恰似前路不知。
恍恍惚惚間,陳照水低聲唱起了一支顧飛白曾唱過的歌:
也曾是,花下獨酌少年郎。
休重提,意氣風發劍與馬。
縱再唱,刀砍東風何有哉。
趁無人,明月皎皎青衫濕。
☆、第十七章
陳照水獨處了五日,終於又推開了門。
她的神色終於和平常時候一樣了,換做和氣的樣子,半點不見哀切。她長高了一點,稚氣幾乎消散不見,取而代之的鎮定與沉穩,真正像是一個和顧飛白同齡的大姑娘了,而非是要人看顧的小孩子。
陳照水站在過了花期的杏樹下,心平氣和地向王小石致歉:&ldo;前幾天嚇著你了,實在對不住。&rdo;
王小石從未料到陳照水的變化能有如此之大,竟忍不住問了一句:&ldo;你是陳姑娘的大姐?&rdo;
陳照水笑道:&ldo;之前武功出了點岔子,現在算是好全了。&rdo;她指代的,自然是太上忘情。太上忘情未廢的時候,她不生情感,心中一派平靜,往往只以理性待人。等太上忘情廢去,仍殘留種種複雜影響,有時遏制她的情緒,讓她不理解旁人的喜怒哀樂,有時又令她的情緒如決堤的河水,驟然而至無處宣洩,以至成為沉重負擔。
陳照水一貫和善柔順,少有心態不穩的時候,太上忘情的隱患直至白愁飛之敗才終於爆發,給予了她正視武功疏漏的機會。她拒絕蘇夢枕告知元島,是因為知道除了她和年清彰,元島沒有第三個人明白太上忘情是怎麼回事,也無從幫助她解決眼前的問題。她枯坐了五天,重新梳理記憶,慢慢將自己調整到合適的狀態,終於等到撥雲見霧的時候,徹底拋棄太上忘情。
陳照水打算用這段話騙人。
因為她發現自己好不了了。
她根本無法捨棄太上忘情的影響,又不能一輩子躲在漆黑無人的狹間,只好回憶著舊時的自己,一點一點揣度應有的神色態度,然後和從前一樣演繹出來。在這些反反覆覆的揣度之中,她竟好像又要重拾太上忘情了。
兜兜轉轉,又回到最初。
正像她對旁人所做的種種努力。
她擊不潰楚留香,護不住蝙蝠島。她趕不走江湖客,幫不了李尋歡。她既不能為完顏康伸張,也救不下花黨的少年。她除了嘆一句同病相憐聊作慰藉,再順道格殺些傷害她的人,就沒有做成過一件事情,只像是個匆匆過客。
王小石卻不知道陳照水的苦處,眼下聽到她解決了隱患,連聲道:&ldo;那就好那就好。&rdo;猶豫了一下又道:&ldo;那天我說的話,你別放在心上。&rdo;
陳照水還在笑,她的笑容算不上好看,卻有一種氣定神閒的意味,格外叫人心生好感:&ldo;沒關係的,那時候我只是沒想通。&rdo;
王小石很想問她到底想通了什麼,更想問她前後變化為何如此之大,但陳照水並未給他這個機會,而是走向玉峰塔請人為她通傳了。
師無愧看到她的變化,不由大吃一驚,仔細看了她幾眼,才強壓下震驚引著她往裡走:&ldo;公子這幾日一直在擔心你。&rdo;
陳照水微笑道:&ldo;是我的過錯。&rdo;她這樣一說,師無愧反而不知道應該如何接話,只能沉默著帶她到了書房門口:&ldo;公子在裡面。&rdo;
陳照水輕輕叩擊門扉,輕聲叫了兩句:&ldo;蘇樓主?蘇叔叔?&rdo;然後隨著一聲&ldo;進來&rdo;慢慢推開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