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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凜哭笑不得。
姑媽們幾年見一次,大約還沒意識到她已經在讀大學。
於是她只能去上網。
應朝禹的主頁沒更新,一年到頭難得動靜全無,大約也去過年了。她從過往照片裡看見張他打麻將的圖。那副麻將她摸過,背面鍍銀,材質卻很輕,是他特別定做的。不像鬱秀她們打的這種,藍色綠色的底,掂上去很有分量。
天色漸漸黑了,吃過晚飯,分別一年的親朋們擱下碗筷,有說不完的家裡長短,雞毛蒜皮,歡聲笑語。溫凜拉著琅琅,從那兩大張飯桌裡擠出來。
「想出去走走嗎?」
小姑娘歡呼雀躍:「好呀!」
蘇州鄉下景緻很好,左手是遠山眉黛,右手是半畝風荷。
可惜是冬天,滿溪荷葉枯黃,像枯敗的蘆葦盪。
又幸好是冬天,一道長橋臥在夜色裡,頭頂一步一盞煙花。
紅的綠的,映黑瓦白牆。
溫凜拿出手機,照了好幾張。琅琅穿著羽絨服,拿袖子捂住耳朵:「小姑,我們去哪呀?」
「隨便走走。」溫凜說,「覺得冷嗎?冷就回去吧。」
小姑娘雙頰凍得通通紅,說:「我不回去!我一回去,我媽又該催我寫作業了!」
她們找了個橋欄靠著。
溫凜回復著幾條新年祝福簡訊。自從那天一起進過局子,顧璃和她更親近了,連祝福簡訊都是精心編輯的,一看就不是群發,雖然也不過是祝她變美變好看變漂亮,年年拿第一,且能找到如意郎君。溫凜給她回:「謝謝,你也是。」
琅琅趴在橋欄上,觀察水面。
「小姑,北京好玩嗎?」
好玩嗎。整肅的城區街道,大同小異的明清園林。
溫凜答不出來。「琅琅想考去北京?」
「也沒有。」琅琅吊在欄杆上,小腿一勾一勾,「下學期我媽媽想送我去北京學表演。她想讓你到時候照顧我,所以才討好你的。」
小女孩又天真,又耿直。
溫凜笑了聲,不置可否:「你喜歡表演?」
「那哪能啊——」琅琅皺著眉苦大仇深,「那我學習又不好,又沒什麼特長,除了學表演也沒其他好弄了。要麼花錢出國,她又不捨得的咯。我們家一看就沒錢!」
溫凜想說學表演也挺花錢的,但被她逗笑了,好一會兒都停不下來。
琅琅心有餘悸地睨了她一眼:「你們從小數學考滿分的人,是不懂柴米貴的。」
溫凜摸摸她的頭,眼睛笑成一條線:「你還挺有文化的,知道什麼叫柴米貴。」
過了好一會兒,琅琅看上去凍得不行了。
「回去吧。」
「嗯!」
歸來路上,又遇見零星幾盞煙花。
這天好幾家人都睡在了外婆家裡。房間不太夠,溫凜和琅琅擠一間。快要零點,郊外煙花一同盛放,照得天空半透明一般明亮。琅琅放下了她的口袋妖怪,去窗邊看煙花。
溫凜悄然來到陽臺,撥了個電話出去。
江南的冬天其實很冷,空氣潮濕,絲絲蝕骨。
她披了件包到腳的長款羽絨服,蹲在陽臺的窗戶下面,不讓人發現。
零點一到,炮竹與煙花齊響。電話剛接通,溫凜來不及說什麼,就把手機往外伸,盡力收納滿世界的璀璨紛呈。
噼裡啪啦過了一分多鐘,聲音漸漸稀疏了些。
溫凜把手機拿回來看,詫異道:「你還沒掛電話呀。」
默了好幾秒。
楊謙南那裡很安靜:「在哪裡?」
「在外婆家。這邊煙花放得特別熱鬧,打過來讓你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