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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勉往後一步,「當心傳染。」
沈美賢早習以為常這父女倆的相處模式,旁餘話沒有,只和少伍說,「嘉嘉還是跟我回去罷,這得半個月不能上學了。」
這些年向來如此,女兒衣食住行都待在老二家,連學區都是少陵他們安排的。倪少伍這個做兄長的實在沾了老二他們許多光。
「嘉勭嘉勵他們都沒出過,還是在我這裡隔離穩妥些。」醫生的考量總是剔除些人情味。
沈美賢不放心,「那麼嘉嘉吃飯上藥怎麼辦?」半大一個姑娘了,做父親的總歸諸多不便。
倪少伍說他央託帶教的學生罷。聽起來主意已定。
看嘉勉似乎有些不願意的樣子,倪少伍才委婉提醒她,「嘉勭明年就高考了,這個檔口可不能隨便停課的呀。」
嘉勉悶悶不作聲,父親好像全然不記得她今年也要小升初了。
出痘的第四天,嘉勉整張臉密集可怖到她自己都不敢照鏡子,頭皮更是癢到能把頭整個摘下來抓。不太能梳頭,倪少伍回來看她的時候,見她萎靡隱忍就差發作了,試著建議女兒,「要不剪短一些吧。」
嘉勉充耳不聞狀。
倪少伍只得作罷。他趁著有限的休息時間,抓緊給女兒收拾屋子、消毒,給她冰箱裡多備些吃食,給她手洗衣服。
不知何時起,嘉勉陡然長大了,曉得自己的內衣不該由別人洗,哪怕那個人是自己的父親。
眼下父親不避諱這一防,嘉勉卻始終不肯。她要他放那,她待會帶手套來洗。
倪少伍遷就女兒,說特殊情況特殊對待,他也帶手套,來免得她碰生水碰肥皂。
不。嘉勉堅決。
父女倆不尷不尬地對視著,終究小的勝利了。
嬸嬸關照的,出痘期間忌一切醬油類的東西,忌一切生冷辛辣。如果你試著一週三餐全吃些低鹽低糖且沒油沒顏色的食物,舌頭不淡出鳥來的話,倪嘉勉頭一個不服。
晚飯吃了幾筷子,她就飽了。純粹是這種坐牢式的隔離太難捱了。
倪少伍也不勸她吃,只問她想吃點什麼,不過分的零食還是可以的。
坐牢的人悻悻地不響應,分餐式的二人,一個在餐桌邊,一個在電視茶几邊。嘉勉把那有線電視臺全調了個遍,沒選中要看的臺也沒回應父親的話。
安靜沒多久,醫院那頭又來急call了。他得回去了,嘉勉對於這種排程式的生活早已被規訓了。從她記事起,一直這樣,父親從來這樣沒個定數地忙。
不然也不會把她寄養到叔叔嬸嬸那裡,從他們離婚起。
寒來暑去的光陰裡,她與父親好像形成一種共識,只要她有空,雙休日都會回來住。
回桐城。
臨去醫院前,嘉勉還在不死心地輕輕梳頭髮,門口換鞋的倪少伍再次缺乏人情味的醫生建設:「剪短些吧,你最近頭髮也確實長長許多。」
嘉勉還擊他,說他職業病極了,勸她剪頭髮的口吻像極了交代術前備皮的冷漠。
倪少伍不怒反笑,認真嚇唬她,他見過有些女病人長時間臥床不打理頭髮,最後很難梳通,後腦勺那裡都結成個餅狀,屆時,任你怎麼梳都難梳通的。
然後呢?嘉勉問。
「然後就全剔了,重長呀。」
「你騙人!」
倪少伍笑意再濃了些,愧疚的口吻,「嘉嘉,你的頭髮什麼時候留這麼長的我都不知道。」
當晚,那個實習醫生姐姐來給嘉勉上藥的時候,說起倪老師茶餘飯後的絮叨,總是他女兒。求學生想辦法給他女兒把那頭髮梳梳通呢。我看著比她著急,最後還感嘆,嘉嘉什麼時候打辮子的我全然不曉得呢,也全然不會替她張羅了。姑娘就悄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