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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母眼見兒媳婦忽然倒了下去,雖不知這婦人又在鬧什麼妖了,卻亦有幾分忙亂。
侯府裡如今當家的是她的獨子陳炎亭,這是他後娶的妻子,真鬧出什麼長短來,母子兩個只怕要生齟齬。
陳婉兮卻不慌不忙,她緩緩起身,冷聲呵斥道「都慌亂的是些什麼!平日裡主家養著你們,臨到事上卻一分力也使不上!還不快把二太太扶到暖閣裡去,倒在這裡吵鬧的老太太不得安寧!」
一聲落地,眾人如得了主心骨,連忙依著她所說,使了一張春凳將小程氏七手八腳的抬到了暖閣中去。
陳婉兮又排程人手,打發府中得力熟悉的小廝騎快馬去請大夫來家看診,此外更吩咐了幾個身強力壯的僕婦守在暖閣外。
陳婧然自跟母親進來,便坐在角落中無聲默默。
她屏息凝神,唯恐被人注意,像一隻無害的小蟲,蟄伏在牆角。
看著大姐陳婉兮一襲艷裝,華美貴氣又不失雅緻,合體的剪裁更將她襯的丰神綽約。她眉眼冷厲,卻又帶著一抹說不出的媚艷,一顰一笑令人挪不開眼睛。
這般,倒越發顯得她這一身的素淡衣著黯淡,彷如她這個人毫無一絲的光華。在陳婉兮跟前,她總是自慚形穢。
聽著大姐同母親刀來劍去,瞧著她臉上飛揚的神采,陳婧然幾乎痴了過去。
大姐雖然自幼喪母,父親在面上似也不甚疼愛於她,但她就是不折不彎,在如履薄冰般的處境下依舊活的灑脫,活出了她自己的樣子,宛若一株凜冬之中的寒梅,頂著風雪盛開出了一樹的芬芳。
反觀她自身,同是嫡出的小姐,卻總嫌有些不夠大方,人前她總是畏手畏腳,話未出口臉先紅。雖說侯府是她母親當家,但人來客往,見了她們這一雙姊妹,奉承起來大姐便是大家風範,有乃祖遺風,誇起她則總是不離溫柔靦腆一詞。這是好聽的,話底下的意思卻是她小家子氣難上臺盤。
自小時起,她做夢都想成為陳婉兮這樣的人。
陳婧然深深的艷羨著陳婉兮,總在心底裡描摹著如若自己也能這樣肆意暢情,那該有多爽快。
然而,她是不敢的。大概是母親那對於自己並非男兒身的一聲聲嘆息太過沉重,又或者是陳婉兮看著自己的眼光總是太過冰冷。
「哇……」
一聲嬌嫩的兒啼在屋中響起,陳婧然被這道聲音驚醒,茫茫然的看了過去。
哭的人,是豆寶。
大概是小程氏驟然暈倒,屋中人仰馬翻的熱亂情形唬住了他。他擠著眼睛,咧嘴大哭起來,一張小臉漲的通紅。
陳婉兮急忙將孩子抱了過去,摟在懷中,輕輕拍撫著他的背心,柔聲哄著。
陳婧然呆呆的看著,大姐往日裡那張冷淡如冰的臉上,竟現出了慈和柔美的光輝,與常判若兩人。
豆寶伏在她懷中,似是很安逸,哭聲漸漸小了下去,只是小手依舊緊揪著陳婉兮的衣襟,鼻涕眼淚將她胸前侵濕了一大片。
多招人疼的孩子!
圓頭圓腦,白白淨淨,胖胖的小臉,胖胖的小手,一瞧就是討人喜的。
陳婧然更有些痴痴的,目光落在豆寶身上,怎樣也挪不開去。
大姐的命怎麼就這樣好呢?不過那麼一夜,就有了這樣一個頑皮可愛、生龍活虎的孩兒,已算是有了終身之靠。
自己呢?
好歹也和那亡人做了一年有餘的夫妻,肚子裡卻空空落落,沒有一點訊息。
但凡是、但凡是有個孩子,哪怕女兒也好,都好過這樣膝下寂寞。
陳婧然垂首,看著自己身上素白的衣裙,越發黯然。
陳婉兮不知陳婧然這段心思,她心中也是狐疑不定,小程氏這番到底是當真昏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