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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人常年在邊關打仗,本性又是個粗人,乍然見了這麼個文質彬彬的姑娘,都有些束手束腳。
一人便回道「我們一向跟著王爺,替王爺送個信罷了,哪裡說得上辛苦。倒是多謝王妃娘娘這等抬舉,還賞我們酒肉吃。」
另一人有些憨直,徑直問道「敢問姑娘,可是王妃娘娘要見我們?」
柳鶯眸光輕閃,微微一笑「娘娘雜務冗繁,怕是不能夠見兩位了。然而王爺離家多年,王妃始終牽掛於心,好容易兩位大哥來府中送信,所以特特打發了我來問問兩位大哥,我……我們王爺近況、近況如何?他身子可還康健麼?」
這話到了尾處,竟有幾分遲疑斷續。
好在這兩個漢子久在行伍,生性粗率,倒也不曾察覺有什麼不妥,更聽聞王妃不曾招自己前往,心口倏地一鬆。
其中一人便道「請姑娘上復王妃,王爺一向都好,去年受的那箭傷,如今也都痊癒了。今年邊關打了勝仗,朝廷要和那邊議和,局勢平穩,便將王爺召回京城。大約再兩日的功夫,王爺就進京了。」
柳鶯心口突突一跳,面上不動聲色,淺笑問道「原是如此,多謝兩位大哥了。二位慢用,我先去了。」
這兩個漢子不疑有他,說道「姑娘客氣了。」
柳鶯出了偏間,那幾個女人依舊在院中蹲著,她敷衍了幾句,便匆匆走了。
一路回去,她低垂著頭默默的想著心事原來王爺去歲還受了箭傷,竟全不知道呢。來的信上,也從來不曾提過這件事……
陳婉兮在房中抱著兒子逗弄取樂,一會兒捏捏兒子肥白嘟嘟的小臉,一時折了花枝引他笑鬧,倒是開心。
停了一會兒,她口渴起來,便揚聲喚道「柳鶯!」
門外竟無人應聲,倒有個才留頭的小丫頭子進來回話「柳鶯姐姐出去了,娘娘有什麼吩咐?」
陳婉兮沒有言語,只揮了揮手,叫她下去了。
恰逢此時,柳鶯回來,聽了小丫頭子的話,忙進內室,陪笑著將適才路上想好的話講出「娘娘吩咐要為小世子熬山楂糖水,我拿山楂到廚房吩咐去了,一時沒在跟前。」
陳婉兮神色淡淡,不置可否,只說道「我口乾,你去燉一盞六安瓜片來。」
柳鶯答應著,又出門去了。
陳婉兮看著那翠綠色的裙擺晃出門去,若有所思。
陪房梁氏,自一面落地穿衣鏡後繞了過來,上前低低道了一句「娘娘,老奴去打聽了,這婢子去了廚房,同那兩個兵士說了好一會兒的話,還打著娘娘的旗號。」
陳婉兮這間居所,坐北朝南,雙面開門,南北通透,南向放六扇錦緞紅鯉戲蓮葉紫檀木屏風,北過的門前便安放著一架鏤雕牡丹纏蔓西洋水銀穿衣鏡。這梁氏,便是打從北面過來的。
梁氏今年大約四旬開外的年紀,原是陳婉兮在孃家時的乳母,陳婉兮出閣便也將她帶到了肅親王府。
陳婉兮輕輕拍撫著豆寶的背心,面上波瀾不起,只輕輕說道「我可不曾,吩咐她去呀。」
梁氏看著自家小姐那張精雕細琢又淡漠如水的臉,心中暗暗感嘆,好好一個千金小姐,曾經也是愛說愛笑的爛漫天性,到如今竟成了這幅樣子。
侯夫人自從生下女兒,身子便不大爽利,還在襁褓之中的陳婉兮便交給了梁氏照料。
梁氏也實在心疼這個自幼就沒了孃的孩子,把她當成自己的親骨肉般的疼愛撫養。她是親眼瞧著,侯夫人過世新夫人進門,小姐從一個快活自在的孩童,變成了沉默寡言的小大人,早早添上了一份與她年紀不相稱的成熟。
這樣的小姐,她無法不管,既是為了早逝的侯夫人,亦是為了小姐。
誰要敢傷小姐,她梁氏第一個不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