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倬然憤極,一日對小姐道:“向承岳父、母不棄寒素,從幼以賢妻字我,後憐先人遭變,即收留養育。此段恩情,小生時勒心碑,常懷圖報。即目下依棲在此,並非附其勢、利其資,實因未報深恩。欲俟小舅長成,然後我夫婦辭去,此素願也。不然貧乃士之常,我豈無容膝之地,而戀戀如此乎!今岳父誤用刁仁,受其欺蔽,我幾番苦諫,忠言逆耳,將來為禍不小。我今渴欲再痛陳一番,則岳父已屬迷而不悟,恐言之無益。若如聾似啞,坐觀成敗,又非翁婿之情。將來立意,唯有同賢妻辭去,不睹不聞為妙。未知賢妻,意下何如?”『首發97yes』
小姐道:“妾處閨閣之中,外面事總不知道,只是見那女人這些妖嬈模樣,目中久已難容。亦曾對母親談及,奈母親一味寬容,毫不為較,將來唯有付之不言耳。至若君所云,辭去一說,妾雖非讀書之女,然亦明白嫁雞遂雞之義,既已字君,貧賤相守,去留總聽於君。但念我母止生妾身一人,從幼珍惜,未離膝下,若一旦隨君而去,不免牽腸掛念。雖夫婦之道有常,恐父母之情亦難□然耳!總如君所云,俟弟長成,然後辭去,此近乎情理之當然。至如刁仁,固為可惡,然亦不能敗壞大事,君當以度外接之,亦不必與之十分結怨。所謂投鼠忌器,父親既被蠱惑,則讒言自然易入,勢必至戚傷和,家庭不睦,使外人聞之不雅。不如忍耐,緘默為上。”倬然道:“賢妻之言甚善,但大丈夫處世,終不能為知而不言,隨風逐浪之人耳!”
正說間,只見丫鬟秀秀進房說道:“老爺在書房,請姑爺說話。”倬然即起身到書房中來,你道為何事?原來是刁仁在外面兜攬一件事,要央富公去府裡講情的話,卻是兄弟二人爭佔家財。先是那弟與刁仁說定,為酬儀一百二十兩,外又許一百兩與刁仁的;不意次日,那哥子不知弟央了富公,也來與刁仁說,許了二百四十兩,刁仁也勒定了這個數兒,刁仁貪多了一半的。勸富公退還那弟的,收了那兄的。只因富公本來原是忠厚人,恐怕退了未免失信於人,欲待不退,又禁不得刁仁在旁邊攛掇,弄得沒主意!所以請倬然去商議這一樁事。
當下倬然道:“若論正理,以岳父在朝有清介之名,居鄉有長者之譽,一旦毀節改行,投謁當事之庭,以取錙銖之利,竊為不取,還要都退了的是。若雲既已允諾於人,不便為自相矛盾之舉,則自然收了先議的,退了後來的才是。若貪了後議多,退了前議少,將來何以取信於人?倘令其人聞之,以岳父為何如人也!”刁仁道:“小人到有個兩全之法。”富公道:“怎麼兩全之法?”刁仁道:“兩個人的銀子,都不要退,兩邊都應允他。老爺總不要發書貼,靜聽官府審理,定有一個輸贏,那時取了贏的,退了輸的,兩邊俱不知就裡。贏的自然甘心肯送,那輸的銀子尚在,料他也不敢放個屁,又不費老爺紙筆,神出鬼沒,落得用他的。”
倬然聽了便道:“這樣事,你便做得出來,使天下人做不出的。凡人處世,當以至誠待人,豈有縉紳先達,做此昧良心撞木鐘之事,欺天乎!欺人乎!若止憑苞苴之利,而不顧禮義名節,與盜蹠何異?自古道:
窮達有數,富貴在天,
求之不得,聽其自然。”
刁仁聽道:“姑爺動不動說這些之乎者也,如今在世上,無非似唱戲一般,認不得真。不過圖大家哄過去,大凡事拘定了禮義名節,只怕寸步難行,即使孔聖人後生,定要說他是個老腐儒,不通時世的人。”倬然站起身來,對富公說道:“此事任聽岳父尊裁,小婿才短之人,此移天換日之事,不唯力不能做,亦且目所未見,耳所未聞。”說罷,冷笑一聲,走了出來。富公見倬然不辭而去,雖有不悅之意,然到底想那話說得是,遂不聽刁仁,把兩人的銀子都退了。
刁仁想著上手之物,被倬然一席話吹散,且又惱他煞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