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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車站接石留時,她還是個黃毛丫頭呢,一臉菜色,穿了一件淺紅色的外套,因為在袋子裡放久了,有些皺巴巴的。看如今她把日子過成什麼樣子了? 前些日子我老爹來了,一如既往地背了一大堆土特產,我討厭他背這麼多東西來,就說不喜歡吃,他就讓我送領導,還有送石留。他也有好些年沒見到石留了,我沒跟石留結婚沒像周怡說的成了我一生的遺憾,卻成了我老爹一生的遺憾。他不停地訴說石留家的巨大變化。在城裡建了五層樓的房子,兩個弟弟全安排了工作,大弟弟在石油公司,小弟弟在醫藥公司。妹妹也畢業了,在武漢的一家銀行。全是好單位。比較起來,我家的老屋還是十年前的樣子,我的哥哥姐姐還在家裡種田,有兩個妹妹帶是帶出來了,不過是打工,沒有城市戶口。比較起來,我大學算是白讀了,人家石留還是個大專呢,還是我帶出來的,我怎麼就不長進呢?我老爹算是對我失望透了。 我總覺得石留是一時衝動嫁給軍伐的,我不相信她會幸福,我覺得她只能用浮華的生活來標識今時往日的巨大差別。權力在她身上顯示出了巨大的光華,可她的笑總給人一種悽風苦雨的感覺。我突然很怕看見她的笑容。所以周怡在裡面四處亂躥的時候,我就站在走廊裡抽菸。我一連抽了七八根,我把一個空煙盒放在窗臺上,不時把菸灰往裡彈。石留突然走了過來,把一個菸灰缸放在煙盒旁邊,輕聲說,少抽點,你不是得過肺結核嗎? 我一時有些怔住了。我上大學時得過肺結核,當時正跟她用通訊的方式熱戀,我把什麼都告訴她了。這件事我已經忘了,她仍然記得。石留說完走了進去,我盯著她的背影看,發現她的背微微有些彎曲,想當年,她那個後背多麼筆挺,一頭黑髮瀑布一樣披洩下來,我總是對她的後背流連忘返。 一會兒石留又走到門口,叫我進去吃水果。我把半截煙掐滅了,走到門口對周怡說,不早了,走吧。周怡正吃著青葡萄,含含糊糊地說,還早呢。我說,那你自己走吧。說著往電梯走去。背後聽著周怡說,我先走了,這人不知哪根神經出了毛病。 周怡上了車,在我旁邊坐下,突然在我大腿上拍了一巴掌,說,又怎麼啦?我說,沒什麼,我送你回去吧。回去的路上週怡老想跟我說話,我懶得理她。後來我想起這個晚上,覺得自己真是太過分了,周怡心裡實際上很不快活,她那些日子都不快活,她跟石留突然攪在一起,是因為兩人有些共同的東西,兩人都有傾訴的願望。她面臨著一個痛苦的抉擇,不能向我傾訴,卻要向仇人的老婆傾訴。這就是說,生活是件很兒戲的東西,它像玩童一樣淘氣。經常讓你哭笑不得。 周怡下車前,突然伸手在我頭上摸了一下,然後說,回去早點休息,別胡思亂想。我心裡起了些溫柔的感覺,有些熱乎乎的,突然想把她攬在懷裡,跟她同床共枕。可是她已經進了鐵閘門,溶入一片黑暗裡。她上樓要經過三道樓梯,還要上一個平臺,還要開一道鐵閘門。我突然對她的安全很不放心,下了車,順著黑暗的樓梯向上爬。爬到平臺上,周怡正在拿鑰匙開鐵閘門。她似乎是感覺到後面有動靜,扭過了頭,看見了我,她說,你上來幹什麼?我說,沒事。周怡說,喂,你少對我心懷不軌啊。 我扭頭就走,心裡有些悲哀的感覺,有些憤憤不平的感覺,可是周怡也沒錯,我是想摟著她,跟她睡一覺。在這件事上我覺得自己真不是個東西,我剛睡完馬羚,就想睡周怡,而且沒有一點心理障礙。可見我已經壞得不可收拾了。 離開周怡的宿舍,我看了看時鐘顯示屏,正好十一點。我開著車向南行,在十字路口向左轉,進了東平大道。車的正前方是天馬大廈,樓頂上一片金色的光芒。車到樓下,我抬頭往上看,看見十八樓的視窗還亮著燈。那是馬羚的辦公室。馬羚這丫頭真是厲害,租了整整一層樓。這種氣魄是別的進出口公司沒法比的。她剛來的時候,我還笑話她,看來真是把她看扁了。公司開業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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