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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淵深吸一口氣,道:「我必定會清算封家,父皇可捨得?」
皇帝沉默片刻,道:「封家謀逆,可族誅。此事殺孽太重,封家亦是朕一手扶持,理應由朕來處置,新帝不必動手。只有一件,皇后畢竟是國母,雖有過錯,卻仍有輔佐平叛之功。她對朕說,想到京郊永定庵出家,朕希望你可應許。」
這大概是有生以來,裴淵第一次聽到皇帝用請求的語氣跟他議事。
他看著皇帝,淡淡道:「但她不再有皇后封號,死後亦不可入皇陵。」
「死去皆空,她不會在意。」皇帝道。
裴淵不再談論此事,道:「我登基之後,便迎雲兒為後。」
皇帝的神色毫無波瀾。
「你來見朕,最要緊的便是這件事,是麼?」他說。
「兒臣既然繼位,婚娶便是國事,不可不得父皇首肯。」裴淵道。
皇帝卻望著上方,似在思索:「常仲遠只有這一個女兒,是麼?」
「正是。」
皇帝忽然笑了一聲:「如此一來,有朝一日待朕去了,仲遠和遜之就算再厭惡朕,看在親家的情分上也不好不搭理朕。倒也是一樁好事。」
裴淵愣了愣。
皇帝的性情一向乖僻,就算是到了這樣的時候,也總能說出些沒心沒肺的話來。
「只是那女子的性子被她師父帶偏了,甚是倔強,若隨她父親就好了。」皇帝道,「常仲遠通情達理,大方持重,常晚雲若是隨了他,乃後宮之福,亦社稷之福。」
裴淵不以為然,道:「文公那樣的性子亦有過人之處,否則父皇也不會引其為摯友。」
皇帝不置可否,對裴淵道:「說起遜之,還有一事,朕不明白。這三年,仁濟堂的鋪子和錢莊一間接著一間地關閉,這些錢財去了何處,你可知道?」
裴淵道:「兒臣知道。文公彌留之時,曾囑我不要返京,直奔河西,說會舉仁濟堂之力助我,但要我答應,必要之時,庇護仁濟堂上下。我那時不知皇城司和仁濟堂的瓜葛,當即應下,只是承了雲兒的情。」
皇帝愣了愣,少頃,笑罵:「老狐狸。他竟在那時就想好退路了。」說罷,他又問,「這麼多的錢財,他們是如何轉移到河西的?朕派人清查,全無蛛絲馬跡。」
裴淵道:「王陽先將錢財換成中原的貨物倒賣到西域,再換成西域的貨物流入河西。」
皇帝明白過來。
「怪不得這三年,朝廷用盡辦法封鎖河西,河西仍可壯大。」他說,「文謙雖死了三年,卻仍將朕算計了三年。來日到了泉下,朕必定要與他好好理論理論。」
他喃喃說著,似乎累了,眼睛半閉著,將要入睡。
正當裴淵猶豫著是不是要告退,卻聽皇帝悠悠喚了一聲:「子靖。」
「兒臣在。」
「朕不是一個好父親,可朕已經盡力了。」他的聲音低低,「如今將所有的一切都給了你,便要看你的造化。」
「兒臣明白。」
「朕累了,你去吧。」他說,「朕這裡有你姑祖母照顧,不必惦記。」
裴淵應下,起身告退。
走出不遠的時候,他忍不住回頭。
內侍正在放下紗帳,皇帝的身影在裡面隱約可見,一動不動,彷彿已經沉睡過去。
大殿外,天空是深深的青藍,剛剛下過雨,麗日當空。
有個女子立在大殿的陰影裡,似乎正等著無聊,低頭用腳踢著一顆石子。
「雲兒。」裴淵溫聲喚道。
晚雲回首,看是他,眼眸明亮如星辰,笑容與太陽一般耀眼。
「阿兄。」
她的聲音如同清風過耳,步履輕盈地踏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