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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瓊之問：&ldo;《春溪圖》?&rdo;

周瑄淡淡應聲，起身走到八聯落地寬屏後，扯下修身的外裳，抬眼往外掃去，&ldo;厚朴，記著朕的話，涉案人員一個都不準少，少一個，朕拿你是問!&rdo;

他將常服大衣一抖，穿好後慢條斯理繫緊腰帶。

何瓊之沉思，總覺得他話裡有話，來不及細想，兩人一道兒打馬出宮，直奔坊市而去。

門外傳來走路聲，掌櫃的提著袍子上樓，迎面先笑：&ldo;娘子等久了，賣畫人再有少頃便能趕到，只是眼下有件事得先同您說說。&rdo;

他臉上為難，知道謝瑛為了這幅畫等了半年之久，當初留下定銀讓他幫忙留意，這才一有動靜便著小廝過去通稟，他也想做成這筆買賣，畢竟像謝瑛這般出手闊綽的大客不多，且又是常客，不好開罪。

趕巧，今兒來的另一位貴客，點名也要這幅畫。

謝瑛心下咯噔，面上不顯：&ldo;掌櫃的，你可早就應下我，難不成想一單兩賣，在這兒比比誰給的價更高?&rdo;

話尾帶著促狹的惱怒，掌心拍向案面，目光凜凜的瞪過去。

掌櫃的忙揩汗：&ldo;哪能呢，您也知道這畫如今不在我手上，那位客人也不是我招來的，可他今兒進門就說要《春溪圖》，我覺得，可能是賣畫人放出去風，想把畫做高價。&rdo;

正說著，那人到了。

謝瑛一眼看見他臂間夾著的木筒，金漆黃檀木材質，名貴卻不失俗氣，想著裡頭那副畫，謝瑛不覺皺眉。

來人掃了眼對面，卻沒取下筒帽，只回頭問：&ldo;不是還有一位客人嗎?&rdo;

謝瑛抬頭，門口不知何時站了一人。

青松般巍峨挺立，周身散著股冷冽的寒氣，瞳仁明亮淡漠，如冷風淬著刀刃，噌的晃過眼睛。

是一種令人不敢逼視的睥睨，極具壓迫和震懾。

謝瑛登時覺得沒了底氣。

周瑄只消站在那裡，便給人一種不可褻瀆的感覺，他性子冷，如今更冷，一雙眼睛幽深冰涼。

謝瑛抿了口茶，只覺得心口撲通撲通跳的厲害。

經掌櫃介紹，才知賣畫人祖上都是讀書人，前朝時候家中最高做到了太傅，後來隨著朝廷崩塌，家族也跟著大廈傾頹，後輩子孫大都招貓逗狗之輩，這人富貴過一段時日，故而將珍藏的鎮宅之寶費心裝裱，雖難掩銅臭氣，可著實用了不少銀子。

這兩年生意不景氣，他敗光了家底都難以還債，故而不得不出手《春溪圖》。

他顴骨高，面上無肉，身形清癯，倒很是符合潦倒的意境。

謝瑛問：&ldo;能否將畫開啟看看?&rdo;

周瑄面沉如水，目光平靜的望著金漆黃檀木筒，似乎完全不在意略顯誇張的修飾。

那人彎腰，拔開筒蓋。

淡淡的木香飄出，謝瑛不知怎麼想的，上前一步擋在周瑄前面，許是她多疑，那人抬頭看她一眼，隨後將畫卷抽出來，解開束縛的綢帶。

《春溪圖》全卷慢慢展開，圖中峰巒疊嶂，嶙峋而又崔嵬峭拔，用色層疊錯落，從上而下，不管是翻卷的雲，抽芽的樹，細流也勾勒的無比細膩，濃綠中透著墨色，緊湊卻又不失壯闊。

宋兆的畫，寫意為主，妙趣橫生，直叫觀賞的人挪不開眼。

謝瑛閨閣時學過畫，但不精妙，嫁給雲彥才知勤奮與天賦缺一不可，雲彥生來就是讀書畫畫的，連魏公都稱讚他，道雲彥可成大才。

&ldo;你打算出價幾何?&rdo;謝瑛抱有一絲僥倖，希望周瑄對畫不要太過執著。

周瑄瞟過去，入目便是鬆鬆如流雲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