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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沒說完，白臉娃娃就站了起來。他離開諸位圍坐的供桌，朝大殿的黑暗處走了幾步，轉過來口中叼著一根紙菸。在老連長手下的軍官中，只有白臉娃娃不抽大煙也不抽旱菸單抽紙菸。紙菸在他的鼻孔中噴出兩道白氣，他揚起戴著白手套的右手說：&ldo;李營長啊，噢不對，李團長!首先，我代表我營全體，祝賀你榮升團座。榮升團座不到兩支煙的工夫，就頒布你的新軍法，這很好。不過，咱們都是出生入死的人，知道當兵吃糧的人，十幾歲就把頭別在褲腰帶上，跟咱衝鋒陷陣，誰膽大誰膽小，誰打仗會動腦子誰只是魯莽蠻勇，班排連長心裡自有一桿秤。所以嘛，打了勝仗，該誰受功嘉獎提拔當官，這是明人做不得暗事的!&rdo;

李念勞刷一下站起來，伸手指著白臉娃娃，脹紅著臉問：&ldo;你你，要咋哩要咋哩?年輕輕地當個營長，你吃過幾碗青鹽!嗯?&rdo;

白臉娃娃猛地揚臂亮掌，冷聲子說：&ldo;你當團長的先坐下，有理不在聲高，叫我把話說完。&rdo;李念勞一口痰噎住，咔咔了半天，炸聲子說：&ldo;好小夥子哩，你不要年輕氣盛。我這團長也不是拿交襠裡的癟癟貨換來的，我給你明說，我當逛山的時候你還在打麥場裡耍尿泥哩!&rdo;

白臉娃娃啪地一拍胯骨上的盒子槍，高聲子叫嚷：&ldo;這兒不是逛山場子!投到老連長手下就是革命軍人!革命軍人就得聽人講道理。&rdo;李念勞呼呼地喘著粗氣，白臉娃娃又平聲子說：&ldo;當兵為了吃一口糧，這是新兵的想法，可打了仗流了血，當兵的就沒有不想升官的。這官是用血換來的，不是你一句話叫誰當誰就能當的。你想著你有十三鐵腿，我還想著我有十八硬肚子哩!軍官都揣著私心帶兵，怎麼統領人?怎麼服人心?唐靖兒這次血洗縣城，老團長戰死，你帶了十三鐵腿逃命到麻街川，別忘了，是我收留了你!&rdo;

李念勞臉色鐵青，他咔咔兩聲不再言語。眾沉默中，他突然宣佈：&ldo;調白臉娃娃營立即進駐洛惠溝，三天內從曹雞眼手裡奪回大荊二道梁!&rdo;

白臉娃娃一手插在腰間，嘴裡發出嘿嘿的冷笑，直震得殿樑上掉下一串灰絮。他說：&ldo;好!很好!請團座撥給我營八十發炮彈，六百顆炸彈，三萬發子彈，五千大洋的軍餉。這些軍需解決了，別說大荊二道梁，就是洛南縣我也拿得下來!&rdo;

李念勞啪一拍供桌站起來，一手指著白臉娃娃，咬牙切齒地說：&ldo;你這叫不服從命令!&rdo;說罷快速走到門口，大喊，&ldo;給我拉出去!來人!&rdo;&ldo;來人&rdo;嘩地把門推開，一道炸亮的斜陽嘶啦一下照進來，後殿的誦經聲轟然傳來：

今生做官為何因?

三世黃金妝佛身。

穿綢掛緞為何因?

前世施衣濟僧人。

有吃有穿為何因?

前世衣食施貧人。

相貌端莊為何因?

前世採花供佛身。

……

吧一聲，白臉娃娃手中的槍響了。圍坐供桌的軍官們嘩一下都站起來，胳膊一甩槍就上了手。李念勞的&ldo;來人&rdo;還沒來得及下手，踢裡嘩啦一陣響，白臉娃娃的人突然在山門上湧現，人手一桿槍全都對準大殿的門口，其中有兩挺機槍一臺鋼炮，槍手和炮手已經爬在地上。

白臉娃娃雙手撥開&ldo;來人&rdo;，對端著槍瞄著炮的部下說：&ldo;幹啥呀幹啥呀!長官們在開會，豈能如此無理?全都給我退到百步以外去!&rdo;一轉手腕子紙菸就叼在嘴上，&ldo;噓‐‐‐&r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