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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這堂會安在司令部的大院兒裡，司令部與&ldo;於宅&rdo;有旁門相通，大娘二孃三娘早早就攜了子女過來，挎娃子們已安置好桌凳，分配好了火盆架子，大家就擠擠簇簇地坐了。司令部的幾位文武副官也散坐廊下喝茶，二位參議擁著老連長在太師椅旁的方桌邊敘話。開場喇叭吹過，鑼鼓序子就一直響著。尿床王呈上戲單，老連長在《麻成打卦》、《二姐娃害病》、《娘問女兒什麼子響》幾個戲名上畫了圈，在遞過單子的時候忽然又問：&ldo;嗯?怎麼不見《女兒回十》?&rdo;尿床王尷尬地笑說：&ldo;嗨嗨，都是家眷看戲哩，唱這個怕、怕不合適的?&rdo;老連長手一揚：&ldo;沒啥!唱!&rdo;尿床王到後臺一說，劉奴奴先就喪了臉，無奈間也只得說：&ldo;叫唱就唱唄。&rdo;

《麻成打卦》這幾齣戲一路唱來也還順利，只是到了《女兒回十》，劉奴奴總覺得舌頭喉嚨哪兒都不對勁，看著滿臺下坐著的婆娘女子娃，自個兒心裡生出一萬個不忍，可一聽尿床王一聲叫場子，由不得碎步兒一顛就上了臺，原來直白的唱詞實在出不了口，他就把那詞兒約略改得文雅了一些：&ldo;陰丹士林褂褂兒對襟襟開，一對對兒白奶奶露了出來，上身身兒摟住下身身篩，好活得妹妹我眼也睜不開……&rdo;臺下的婆娘們在笑，劉奴奴唱著唱著腿卻軟了下去，老連長啪地一拍桌子：&ldo;糊弄人!&rdo;一看老連長變了臉，劉奴奴一下子癱在臺上，大婆子趕緊過來勸說：&ldo;動啥氣呀?都是耍耍哩逗娃笑麼，你一翻臉誰還有心看哩!&rdo;老連長就說：&ldo;這就不是那個調調兒，詞兒也是胡編的!&rdo;眾人就圍上來紛紛勸慰，老連長仍然固執著，他用不高的聲音說：&ldo;打十八軍棍。&rdo;

挎娃子拖過劉奴奴，又按住尿床王，可是誰行刑呢?老連長水菸袋一指：&ldo;大娘二孃三娘每人打六棍!&rdo;三個婆娘只得手拉著手上來，三娘先打，棍拿在手裡卻忍不住發笑，強蛇住腰拿棍在劉奴奴屁股上敲了兩下，笑一聲&ldo;這死鬼&rdo;就跑了下去，二孃三娘哭笑不得，只拿棍象徵地捅了捅就息事寧人地說：&ldo;行刑完畢行刑完畢。&rdo;

老連長無奈地搖著頭，說：&ldo;在這商縣地界啊，就我可憐，想聽一段戲都不能如願，這《女兒回十》是咋啦?一唱就天打五雷劈嗎?&rdo;二位參議就適時進言：&ldo;今兒娃們太多，不聽也罷。不過他們把劉鎮華困西安省編成了白口，裡邊還說了咱武關那一仗。老臭臭花鼓子是好，可新編的也能宣傳時局嘛!&rdo;

老連長無力地說：&ldo;那就來一段新的吧。&rdo;

雖然捱了娘子們的打，尿床王蹦上臺來仍然渾身是戲，他伴著梆子說白口，聲調鏗鏘，節奏特殊，若是一句七個字，他把第五字拖得老長，後兩字卻說得極快，他道：

說中華，道中華，

中華的年歲實在瞎，

流嶺槽(19)

河南閃上來劉鎮華。

劉鎮華，是運氣瞎，自家的開花打自家。

竹林關，山陽縣，血水成河狗練蛋。

老連長，頂的硬，龍駒寨裡唱太平。

劉鎮華，發心願，正月初一進商縣，苟縣長，擺酒宴，整簍子端來是銀元。

鎮嵩軍，滿街竄，佔了民房卸門扇，搜糧秣，要米麵，百姓須送罐罐飯；挖你的肉，舀你的酒，搜刮一空朝西走。

抬大炮，出西關，胭脂關砭二龍山，離城四十里麻街川；黑龍口，過河灣，洗刀石，牧護關，前邊不遠雞團山；雞團山，沒久站，第二歇在藍田縣；藍田縣裡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