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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茫茫荒野中尋找一輛車兩個人,這個希望太過渺茫。
烏克蘭不是美利堅合眾國,超級大國可以為一個意外事件,動輒耗費天文數字的人力物力,甚至令衛星改變軌道,因為他們堅信生命無價。
朋友們可以求助的,也只有中國大使館。但大使館願為因私出境公民擔待的,一向有限。
我抬起頭,曙色漸明,雪光映進孫嘉遇的瞳孔,他的眼神通透清澈。
我相信這一刻兩人心靈相通。
他垂下眼睛看著我笑了:“跟你說個笑話,平時我總說,男人最划算的死法,就是牡丹花下精盡人亡。今兒雖不是牡丹是朵玫瑰,總算遂了願,勉強賺了。”
他變著法兒逗我笑,好避過清晨最困的時候,我明白。可是因為冷,他的身體一直在發抖,抖得聲音串不成句子。
“求求你,把大衣穿上行嗎?我沒事了,真的。”我哀求他。
這回他沒說話,也沒有動。
我終於替他把羽絨服的拉鍊合上,拉過他的手放在自己心口暖著,很配合地說:“你剛才那笑話真粗俗,帶色的笑話也有雅的,聽我給你講一個。”
以前從《笑林廣記》中看到的,印象相當深刻,我說給他聽:“話說有個老頭兒,娶了個年輕漂亮的小媳婦兒,從此旦旦而伐之,知道什麼意思嗎?”
他打岔:“就是每天床上運動唄,我當然知道,多好的運動啊!”
“閉嘴聽我說!”我白他一眼,“然後老頭兒就病得起不來床,大夫切完脈告訴他,閣下骨髓已盡,僅餘腦髓矣。老頭兒立刻從床上坐起問道,噫,腦髓可供戰幾回乎?”
他大笑:“你這傢伙,原來是個蔫兒壞,真看不出啊!”
太陽出來了,雪地反射著陽光,刺得人睜不開眼睛。地面的溫度,卻比昨日更低。
“我出去探探,看能不能找到點兒乾柴。”孫嘉遇從車窗裡鑽出去,回來的時候,臂彎裡抱著一摟枯樹枝。
車門前清出一小塊地方,終於不用再從窗子裡爬進爬出了。
火光燃起的時候,直覺這世上再也沒有比火焰更美麗的東西。
我蜷縮成一團在火邊蹲下來,火焰的溫度讓凍過的面板熱辣辣作痛,但比起黑夜裡的掙扎,卻是說不出的幸福安樂。
我傻笑,幸福的門檻,原來只有這麼低。
孫嘉遇取出千斤頂和工具,卸去越野車的四個輪子。
“你幹什麼?”我大吃一驚。
沒了車,在這荒原裡就等於斷了腿。
“先顧了眼前再說。”他把一隻車輪扔進火堆,拉著我挪到上風口。
橡膠很快燃燒起來,散發出刺鼻的臭味,滾滾濃煙順著風勢扶搖直上。
我明白了他的意思。車輪可以引火取暖,更重要的是,煙火能夠成為求救訊號,吸引到什麼人的注意。
但是從日出到日落,我們沒有等到任何救援,雪地始終一片寂靜。
太陽落下去,溫度驟降,我已經感覺不到寒冷,不知道自己能否扛得過這一夜。胃裡空無一物,先前那種尖銳的刺痛,好像被牙齒反覆齧咬的感覺逐漸消失,被似有似無的鈍痛代替。
隨著陽光一線線消失,心臟也一點點被掏空,也許這是今生看到的最後一次落日。我想起了爸媽,鼻子發酸,眼前浮起一片水霧。
因為寒冷的刺激,孫嘉遇的胃痙攣再次發作。怕我擔心,他一直咬牙忍著。但是這次發作,比我上次見到的要嚴重的多,疼到難以忍受的時候,他倒在我的手臂上失去知覺,臉色紙一樣慘白。
我手忙腳亂在包裡翻藥,手指卻完全不聽使喚,怎麼也撕不破藥片的包裝。
我把手放到嘴邊,想用嘴裡的熱氣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