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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嘴上總是這麼說,可也從來只是說說,因此師弟們親近她,閒時總圍著她轉。而大師兄季然就偏於沉默寡言,此時遠遠在一旁坐了,靜靜看著甘藍一群人嘻笑打鬧。
金師傅知道他脾性孤僻,扔了根菸到他面前,等他含上,又用自己正抽的給他點了。
「咋了?跟女朋友吵架了?」
季然沒料師父一針見血,有些不好意思,說:「吹了,嫌我身上整天一股子油煙味。」
金師傅聽後立刻冷哼一聲:「這種見識短的女娃子,吹了是你的福氣!」說著又抬手給了季然肩上一拳,「那麼大個小夥子,我以為多大的事!吹了正好,這段時間跟我一起開發開發新選單。」
現如今的所謂「新派川菜」搞得金師傅十分心煩:顧客們的嘴巴越來越刁,使得飲食文化愈加多元——這倒是好事;金師傅也不是抵制進步與創新的人,而只是不想丟了川菜的精髓,去迎合那些曇花一現的潮流罷了。好在「朝天樓」的幾樣招牌菜硬是鎮守了這飯館幾十年,並未在大眾那裡失寵,只是餐飲做大了就需要變花樣,這是金師傅不太熱衷的。
說起來,前陣子簽證放寬的時候,他帶著徒兒們去日本韓國玩了一趟。一直自詡傳統川菜正牌傳人的金師傅,一路上被各式所謂「中華料理」氣了個半死,回來後就決定要守好自己天府之國的陣地。
正和季然聊著,門外傳來關車門的聲音,白焰朗一個人先來了。
「來啦?今天晚上來多少人?」金師傅笑問道。
白焰朗把公文包杵在桌上,掐著指頭邊數邊答道:「我媽、我哥那家、我姐那家,哦,還有白芷和她男朋友。」
金師傅聽見白芷要來有些驚喜,又確認了一下:「白芷真的要來?好好好!季然和猴三兒,去抬石磨,甘藍,去拿那袋新黃豆!」
白焰朗臉上有些尷尬,只說不用麻煩,去買現成的就好。金師傅卻滿不在乎,趕他回去接人,噹噹地拍著胸脯說:
「你給小芷說,有金伯伯親自給她現磨現點的豆花!」
甘藍三人去準備材料的路上,都覺意外,很久沒見師父這麼高的興致了。而受師父再三叮囑的甘藍,並未將師父那天的話告訴他人,可就這麼一點細節,她其實也咂摸不出個所以然來。
白芷和她男朋友是最後到場的,只是比起那天來,她更顯得束手束腳的,反倒像是客。她今天仍舊穿得緊緻,上身著紫色背心,外罩中袖小夾克,下穿緊身束腿褲,肌理曲線玲瓏。
甘藍朝停車場外掃了一眼,看見了那輛深藍色JEEP,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在確定什麼。
入席後,她和白芷坐在兩桌,但卻離得較近。白芷就在她右前方處,崩著一絲淺笑,機械地回答來自她奶奶、大伯、姑姑和堂表姐一干人等的提問。
或許對她而言,面前這些更像是詰問吧,甘藍心裡想著。
白芷身邊的男人是個長相乾淨的青年,舉止透著成熟。白芷拉他起來向人介紹時,甘藍隱約聽見他的名字叫莊良。此人和桌上長輩飲酒都恭敬地站起,雙手持杯低低碰了,對白芷也很體貼,時不時用公筷給她夾菜。
說起白芷面前的公筷,那還是金師傅安排的,說什麼:「白芷剛從美國回來,那邊吃中餐都用公筷!」
甘藍簡直要被心思如此細膩的師父嚇出心臟病來。
這好奇心強的毛病總也改不了,甘藍又謹慎地轉過頭去觀察白焰朗和他現任老婆那裡的氣氛。果不出所料,那邊的氛圍也有些冷。
白焰朗的現任老婆是個叫胡麗的女人,小了白焰朗將近十歲,人就越發嬌縱起來。從外表來看,胡麗是個化妝品論斤買的女人,她每每一笑,臉上就落粉,讓甘藍看了就想起08年地震時裂了縫的白灰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