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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山上失足滾下來撞樹上死了;
自殺了。
他不可能自殺,他有娘,有班上,本來退休了,學校還沒說返聘,他就屁顛顛地回去了。她去床頭櫃裡翻,翻出六本存摺,四張銀行卡,一個都沒少。
她走出來麻木地看著虛掩的門,門下有道窄長的黑影。中斷的哭聲再度響起時,她惱恨起來,說:別哭了,別哭了。然後撥打派出所的電話。派出所說已經和青山村委會聯絡過了,沒有發現巴禮柯下山的情況,我們正在進一步追查。女人放下電話,也不知道如何辦了,拍起沙發,投身於哭泣當中。這個鄰居慌了,出門找人支援,不一會兒眾鄰居擠進來(包括摟著皮球的小孩)。他們眼神焦急地看著這兩個東倒西歪的女人,幻想著那個走失的61歲的孩子。中間有一個勸慰良久,忽然拍腦袋,回家找來了電話本。在本子上有一個電話,是戶外搜救隊的。
這個比派出所有效。
他說。
鋪 墊
8
華萊士不是他真名,自從看了一張叫《勇敢的心》的碟後,他的真名就消失了。
每個城市都有一些神秘的人自願聚集在一起,比如養鴿子的、唱搖滾的、搞戶外搜救的,他們有著自己的語言、封號和尊嚴,做著可能是堂吉訶德的事情。他們永遠不會有辦公室,卻蔑視掛牌子的單位和穿制服的人。
華萊士是戶外搜救隊的隊長。11月4日晚他看了一遍地圖,又看了一遍,慎重畫了幾個圈,然後脫下西服、領帶、襯衣、皮帶、西褲和鱷魚皮鞋,赤身裸體走到鏡子前,給臉頰抹上印第安人才有的油彩,然後又穿上膝蓋破損的淡迷彩服和行軍皮鞋,戴上墨鏡和美國軍人的貝雷帽。他擺弄了幾次帽子,使帽沿一側恰好露出一叢白色的板寸來。他就這樣戴著帽子,穿著鞋鑽床上睡著了。
11月5日清晨5時,鬧鐘還沒響,華萊士就一躍而起。他將行軍包扔進拆卸了消音器的吉普車內,駕駛著它上了街道、水泥路和柏油路,朝著黑暗中的青山村前進。在那裡,他抽掉將近半包煙,16個戰友才陸陸續續趕到。
初起的太陽微弱,他對了下表,斜起高挺的鼻子,以使堅毅的唇廓能完整露出。他像將軍一樣說:目標,一個叫巴禮柯的老師,穿著黑色t恤,黑色田徑褲,身高180米,體重80公斤,國字臉,眉毛間留有一道疤痕;範圍,青山副峰和尚嶺;戰術,兵分四路,圍攻式上山。出發。
和尚嶺海拔863米。電信公司透過手機定位,證實巴禮柯的手機11月3日上午10時曾在此出現過訊號。華萊士強調這是唯一可用的線索。他心裡盤算,搜遍這裡大約只需四到五個小時,但是久疏戰陣還是使他們犯下想當然的錯誤。當霧像汽車尾氣一層層噴出來時,他們便只能看見自己的腳尖,原本陽光條件下粗放式的搜尋改為一步兩步的腳量。然後因為持續迷路,搜救隊亂成一團。
直到霧氣被黑幕逐漸取代,他們才放棄了畢其功於一役的信念。
我們怎麼回去啊?
朝著地球中心走。
華萊士在對講機裡哀喪地說。
9
11月6日早上9時,陽光大好,遠處的和尚嶺像尷尬的禿子,擺在紅葉掛滿的山野之間。華萊士面前的隊員變成38個。他們花了幾小時,會聚到嶺頂。他們看到的除開石頭,還是石頭。華萊士又佈置他們從可能的路徑返查,他們一路查到山腳時,沒有找到任何遺物、氣息和腳印,倒是發現和尚嶺是世界的起源,歪歪斜斜的明徑、暗徑鋪下來有十幾條,通往羅馬、東京、紐約、世界各地。
他們待在廢棄的石灰窯下抽菸,看到三條搜救犬拖著養犬員往嶺上飛躥。
10
11月7日早上9時,天色陰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