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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旺的肩膀哆哆嗦嗦,說:&ldo;借什麼?&rdo;
我說:&ldo;借撲克牌。&rdo;
紀旺說:&ldo;他要是問我是誰怎麼辦?&rdo;
我說:&ldo;你認識高家岙的人嗎?&rdo;
紀旺說:&ldo;認識。&rdo;
我說:&ldo;你冒充高家岙的誰誰吧。&rdo;
紀旺爬過土坡,往黑夜深處走,摸到門下,又悄悄跑回來,說是聽到了聲響。我說:&ldo;那就等等吧。就怕婦女結賴。&rdo;我話還沒說完,一陣風從身邊躥過,小吳拎著狼牙棒沖了過去,一腳把門踹倒了。
我只得趕緊跟上。待趕到門前,小吳的手電筒已經照出一個男子,這男子衣著整齊,臉色蒼白,眼睛瞪圓,神情慌張,像束手待斃的青蛙。他小心摸到脖子上架著的狼牙棒,問:&ldo;幹什麼啊?&rdo;
我指著自己的衣服說,&ldo;我是警察。&rdo;
這人連看也沒看,就癱軟在地。這時屋內響起婦女慣有的號哭聲,我們趕緊提起捉鳥的往外跑。起先他的腿還在地面彈跳幾下,接著就被拖起來了。我們像拖著一袋什麼東西。木生和小柯趕過來後,我們抓住他的四肢抬著跑。很輕。
待我們趕到吉普車邊時,回頭望了望,底下的高家岙才剛剛有了些響動,才剛剛有了些燈火。我把捉鳥的丟在後座,然後拿手電照著他,他的臉上冒出大顆大顆汗珠,嘴角鼓出些許白沫。
我說:&ldo;知道為什麼抓你嗎?&rdo;
捉鳥的說:&ldo;知道,我殺了人。&rdo;
我勝利了。狗日的清盆。
單德興
山坡上有條濕黃的路,地裡莊稼蔫蔫耷耷,高家岙露出一排黑沉沉的屋頂,門前則擺著光光的曬衣架。什麼人也沒有。我迴轉身,繼續敲窗子,叫喚道:&ldo;冬霞,冬霞。&rdo;
裡邊的悉索聲和咕噥聲越來越大,門開了。
&ldo;死哪裡去了?&rdo;冬霞迷迷糊糊地問。
&ldo;守鳥兒。&rdo;我說,鼻子忽而酸起來。拴上鎖掛,又找鋤頭把門頂好後,我脫掉衣服,小心地睡在床角。冬霞摸了下腋下的孩子,扯過被子來蓋住我,說:&ldo;別冷著了。&rdo;我便無聲地哭。
我在高粱地裡蜷縮了一夜。
我擦火柴,老是擦不著,擦到最後一根,亮了,便用左手小心擋著,把火柴頭倒過來,讓火苗大起來,點著香菸。我是在學習《烏龍山剿匪記》的那個土匪,他想睡又怕睡過頭,就點著香菸夾在手指裡睡了。可是菸頭還沒燙到指尖,我便醒了。我好像聽到狼狗的聲音了。
狼狗總是弓著黃一簇黑一簇的背,拿鼻子在地上咻咻地嗅,在確信尋到我的味道後,高昂起頭,拖著皮帶後邊的公安朝我追來。我不知道要跑多少路這個味道才會淡下去,我跑了六百公里,跑到這鳥地方,天天等它,等到我相信它再也不會來了,它卻又探出腦袋來。
身體暖和後,我坐起來,靠在床頭髮呆。我想坐坐就好了,就起床,可是屁股下好像有塊巨大的吸鐵石吸住我,我便繼續坐著。
酒端到我鼻前時,散發出炒麥子的香味,我那時候就醉了。我已經四年沒喝酒了,我一直跟人說我不會喝酒,可是那個小二的眼神閃著光,分明就看穿了我的內心。我丟盔棄甲,像條跟著骨頭走的狗,骨頭往上,我的頭便往上;骨頭往下,我的頭便往下。可是他並不這樣虐我,我喝完了他就給倒上,我不太敢喝下去,他又拿手撐著下巴,親密地看著我。我的喉間便有東西要呼啦啦說出來,好似漲起來的潮水。我壓制它們就像壓制掉到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