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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叫過馮文成：&ldo;我們水手、操炮手有多少人？&rdo;

&ldo;我這邊三十多個，你從紅浪館帶來的有十五六個。&rdo;

&ldo;好。馬上拿銃，叫木匠漆匠幫著裝藥，一個人四條銃，快去！&rdo;

馮文成大吼著把人帶去工棚。老船匠則看著金止月。小子此刻才跑到面前。

&ldo;南邊一艘蒼山船，&rdo;他喘著氣，&ldo;貼著紅樹林來的。特別鬼祟！我們下水時的激浪給他們看到了……&rdo;

&ldo;多少人？有炮嗎？&rdo;

&ldo;十個人。兩門小佛朗機。是柯喬的兵。&rdo;

周圍的人臉色變了，銃是打不贏霰彈炮的。寧真急喊水手們放下銃到船上去操炮。那些水手在舷梯上列成一串，如螞蟻一般迅速搬上去四桶火yao和二十幾顆炮彈。

&ldo;小子，他們從南邊來？&rdo;老船匠問。寧真一下子就明白了，此刻大船是頭朝北尾朝南，那蒼山船從南邊來，進入了書樂號的船艉死角。一時靜了一下，她和老船匠同喊了一聲&ldo;縴繩！&rdo;金止月和老人馬上去組織拉轉船身，寧真則給李澤威攙扶著，急急爬到南邊大巖上。寧真看看前方，蒼山船還沒有出現，再看自己的船，右舷蓋板正在一扇一扇開啟。五門大佛朗機推出炮艙。寧真叫道：&ldo;王遇星，你快到位置上去！他們可能從那棵樹下面出來，要麼就繞過那個烏龜殼礁……你在哪裡？&rdo;

&ldo;上面。中艙十五號炮位。&rdo;那王遇星迴答。

&ldo;好。大家別出聲。&rdo;

一時靜寂。不久，林中傳來劃槳的聲音。對方顯然感到有危險，劃得很輕。寧真聽到背後一陣微弱的&ldo;咕嚕咕嚕&rdo;，怒目回頭，看到一座紅夷炮的炮管也伸了出來。船幫上站了十幾個人，把烏黑的火銃對著她這邊。

槳停了，此刻只有水聲。幾根縴繩慢慢拉到位置，老船匠向她作了個手勢。她舉起雙手，絞扭了三下。老船匠立刻指著金止月，再指著其他幾個人，各自把繩子拉緊了栓在樹上。此刻大船右舷全露，巍峨的船身之前，就只剩她和李澤威兩個渺小的身影。

那蒼山船的水兵用槳片頂周圍的樹幹和礁石，無聲地逼近。它剛剛露出腦袋，就看見了書樂號。這也是他們在人間的最後一次注視了。一瞬間幾個明軍的瞳孔映出了寧真陰沉的黑麵罩。聽到一聲&ldo;開火！&rdo;結束。

蒼山船被三顆實心彈和三顆開花彈擊中，粉身碎骨。寧真則倒在李澤威身上。她站得高了一點兒，那些炮彈是從她身側飛下去的。

她眩暈了一下就恢復過來，看見蒼山船變成碎木板和泡沫，欣慰一笑。不過是熱氣流擦撞，她站穩了便叫李澤威騎馬南探二十里，看海邊還有沒有官軍船隻。然後她要那老船匠過來，由他抱住她的兩條腿把她放下地，喊著要喝酒開飯。

勝仗能把人變成小姑娘？老船匠一時糊塗了。她能扮演多少人？

不過其他人似乎也都小了幾歲。書樂號帆槳皆無，舵都沒安，就伏擊了一個本可以大佔便宜的偷襲者。當他們明白以後，除了喝酒和瞎嚷，其他都不夠表達。幾個年長水手一邊上桌子對喝，一邊把剛才這一仗與海上幾場著名的遭遇戰作比較，老氣橫秋，教訓少年水兵。

寧真激動了一陣就恢復正常。她端了個茶杯跟大家熱鬧了一番，聽馮文成和黑魁李講枕邊笑話都要插嘴。眾人放懷吃喝。寧真吩咐牛勇在天黑之前帶人上去立桅杆安舵，陪了幾筷子就進了工棚休息。水手船工不約而同，全體起立，目送她蹣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