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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色殺,阿妤。」
十年的時間,他活在黑暗裡,活在不見天日中。那時候,他多害怕,就有多麼渴望陽光。他們這些孩子,都是被胥麗華養大。有的做死士,有的爬上女人的床……卻無一例外,不能離開胥麗華的身邊。
從小就見識各種殘酷的刑具,從小就要學會自相殘殺,從小就要踩著別人的屍骨活下去,這有多痛苦。唯一的信念,不過是活下去,一定要逃出去。
「我是青顯謝七郎,卻不敢讓胥麗華知道。我是青顯謝七郎……每次熬不下去,我都這樣鼓勵自己。儘管謝家的人從不在乎有我這麼個孩子,儘管謝家的人從來沒找過我……這卻成了我活下去的信仰。我也是謝家的孩子啊,我不能被打敗。」
謝玉臺垂著頭,默默看自己的手心,啞然失笑。他側頭看阿妤,眼中神情靜和,「你看胥麗華現在這樣蒼老,肯定無法相信,她以前,是個絕色美人。是我逼得她練武入魔,一夜衰老。」
那個漆黑的夜晚,他以毀容為代價,逃出了胥麗華的魔掌。他心中激盪,一路跌跌撞撞,做乞兒,睡大街,被人打,都覺得無比幸福。他一路尋回青顯,尋回謝家,覺得空氣都是那麼好聞。
「那為什麼不呆在謝家呢?為什麼不尋求謝家的幫助呢?謝家會給你最好的東西,玉臺。」
「如果你見過他,就知道,我本來應該是什麼樣子……卻成了現在這個樣子,」謝玉臺失聲半刻,聲調澀啞,「如果他們都不靠謝家的名望,可以活得那麼好……為什麼我要接受所有人的同情?」
他捂住臉,淚水從指縫中滑落,「我不識字,不懂國策,不會武功。我只會殺人……為什麼我不能正常長大?!為什麼當年被丟下的那個人,是我?!我被胥麗華害成這樣子!」
「玉臺……」
「阿妤,我喜歡你,我跟在你身邊!因為,你很好,符合我對自己的一切想像。我想把我的意識加到你身上,讓你變得更加好。」如果你更加好,如果你讓萬人矚目,那是不是表示,謝玉臺本來,也可以這樣呢?
阿妤意識模糊,看少年的身形已經越來越淡。她眼中淚落得更多,著急地想抓住他的手,卻連手指都動不了。
他難過地看著她,「那時候,伏夜問我,是要保住沈江二家,還是要保住我自己……我是要保住你,還是保住我自己?我存著利用之心,卻一直很喜愛你。我當然要護你的家族,阿妤。我不能讓你落到胥麗華手中,變得和我一樣。你呀,總是問我什麼時候娶你,什麼時候娶你……倘若我還能回來,倘若你還沒改變主意,我一定娶你。」
「……不……要……」阿妤聲音艱澀,語調輕微,拼命地想攔住他。他手覆在她眼上,她努力跟藥力抗衡,眼睫上的淚越抖落越兇。她多想拉住他,告訴他不要走。便是要走,能不能帶她一起走呢?
你要知道——等待很可怕啊,玉臺。
她的母親,等了爹爹那麼多年,最後還是病逝。她等了沈君離那麼多年,沈君離還是背棄她了。越是執著,失去的越多……能不能,不要等待呢?
「阿妤的性子,怕是不想等待吧?」謝玉臺聞著她發間的淡淡清香,看著她蒼白的面上全是淚。他的眼淚,也滴在了她臉上。少女的眼皮沉重的垂下,身子軟倒在他懷中。他看她,像看最珍愛的寶貝,「你會見到,比我更好的人,更值得的人。我本就希望你最好……我喜愛你好好的。你說,如果我活著回來,我們間,會不會變得不一樣呢?」
門被不耐煩地敲了兩下,開了一條縫,伏夜的身子擠了進來。看看屋中的情形,皺眉,「好了,你快走吧。拜你所賜,現在出現了兩個謝玉臺。我想,郡主找到你的機會,很小了。」
他看謝玉臺跪在地上,仍抱著那個暈倒過去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