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年輕人(第1/2 頁)
炎日。
鬧市。
老陽樓前,整齊地停著十多輛馬車。馬伕們並未湊在一起閒談,各自守在馬前,緘口不語。
圍觀的人卻多了起來。
遠遠地,走來一個風塵僕僕的高個子年輕人,衣服皺巴巴,揹著一個藍花布裹的包袱,包袱看起來不輕。他很謹慎地把包袱斜挎在胸前,慢慢擠進了人群裡。
“說是杭州府有錢的全都到了。”
“未見得。你見那輛車了嗎?”
“那輛車?啊!沒看見。奇怪,怎麼沒來呢?”
“我看啊,未必會來。”
話音剛落。又有人踮著腳尖張望:“來了來了,那輛車來了!”
“果然!就是嘛,沒有她,哪裡能算是有錢人都來了呢?”
“他是誰?”年輕人問。
本地人抬頭一看,這年輕人身材高碩,聽口音顯然是北方來的。胸前的這花布包袱透出的土氣,完全掩蓋了他俊朗的模樣。
本地人沒耐心回答:說了你也不知道!
年輕人也不惱,他個頭高,不需要踮腳就能看見,有輛馬車慢慢悠悠地從遠處駛來。
雪白的駿馬踱著步子。車伕一身黑裝,雙手戴著白手套,拉著韁繩。車身刷著硃紅色的漆,掛著金紗帷裳,帷裳雖隨風飄著,卻依然看不見裡面坐的人。馬轡、車身和輪轂上,都嵌著銀製標誌,一個圓圈,裡面一個人字。
“你們城裡的有錢人都坐囚車啊?”有個鄉下來的農夫哈哈笑了起來。
笑聲引起本地人們的不滿:
“不懂就不要亂說話!”
“這是囚字嗎?囚字是圓的嗎?裡面也不是人字啊!”
“這是申家的標記,裡面那個叫三叉星。”
“甚麼星?沒聽過!俺看就是囚車!”農夫堅持道。
本地人吵了起來:“你見過用銀子打的囚車嗎?”
“輪轂上那個標,聽說一個就要二兩銀子。”
農夫咂舌又嘴硬:“說不定有錢人的囚車就是銀子打的!”
“那聖上的鋤頭就得是金子做的了?”年輕人聞言低聲輕笑。
馬車停在老陽樓前。車伕下車安放好腳踏,低語一聲。一女子埋頭撥簾而出,欠著身子扶著一名僕婦的手下車站定。
只見她身著海天白色綾紗褙子配著海藍色紡綢馬面裙,挽著婦人髮髻,簪著一枚藍寶石雲紋銀質步搖,耳邊墜著一對珍珠耳環,一手擋在額前遮陰,再依著手抬頭看了看老陽樓的牌匾。
“申夫人——”人群裡不知是誰起鬨,喊了一聲。
白衣女子微微側頭,只一瞥,又轉了過去。年輕人依然未能如願看清她的相貌,被她耳畔的的珍珠晃得有些出神。
“好大的珍珠!”農夫瞠目結舌。
“這算什麼?我聽說申夫人如廁不用麻紙,而是用棉紗紙。”
聽眾大笑:“這你都能知道?”
“這是藐視國法,侮辱斯文!”看熱鬧的窮酸秀才憤憤然。
“那又如何?人家申夫人不但用棉紗紙,還請了一個人揉紙。我孃家的鄰居孫大娘就在申宅專門揉紙。”說這話的人頗有些得意。
“揉紙做甚?”農夫問。
“申夫人嫌棉紗紙太硬,要搓得柔而不爛。”
“哎喲喲,棉紗紙還硬啊?那我還用了幾十年的廁籌呢。”
“你那個窮腚啊,只適合用廁籌。”眾人笑得前仰後合。
“申夫人”年輕人低聲喃喃著:“上次來還沒什麼名氣。”
“小夥子,你有好幾年沒來杭州了吧?這申夫人可厲害嘞。”
“快跟俺說說。”農夫又探過頭來,眼神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