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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材纖瘦高挑,漂亮的面容上笑意極淡,一頭烏黑的長髮束在腦後,一身暗紋紋付羽織袴包裹著他過分纖瘦的身體,卻愈發襯得他面板白皙且透明。
從知曉訊息到親子鑑定再到帶迴路家總共才三天,他甚至還未來得及換掉和服便被帶回了路家。
但儘管如此,路虞面上卻仍未露出半分的侷促和不安,於是他只是沉默著,以如松挺拔的站姿來面對面前這些「哥哥姐姐們。」
路之遙作為他需要面對的「親屬」之一,全然無法理解氣氛中的尷尬和緊張,她只是覺得,他長得很漂亮,但是又好脆弱。
好像一樽華美的琉璃盞,即便再昂貴精緻,但是隻要一鬆手,所有的價值便會碎成淄粉。
路之遙也是從那時對路虞有了極其深刻的印象,因為從路家老太爺將他帶回家和眾人見面後,她的父母再也不像以前一樣愛她了。比起關注她,他們更多的精力都在互相怨恨、吵架、冷戰上,以前的幸福彷彿都構建在她的父親是路家繼承人上。
路虞比她大八歲,但一些課程兩人卻是一起上家教的,比如——語文。
前者是因為不會中文,後者是因為從不聽課。
一起上了半年課後,路之遙開始瞭解了路虞的中文水平了:可以進行大部分日常交流的對話,但無論是聽力和口語都不太好。
於是路之遙找到了新的樂趣,對這個大哥哥逼逼賴賴。
或許因為本身性格,或許是因為他語言能力不太好,他並不太說話,很難讓人清純他到底是沒再聽還是聽不懂,於是他成為了路之遙的垃圾桶。
路之遙將自己所有來源於父母的孤獨和難過一一告訴他,除了開心的事。因為她從那時就是個小自私鬼,快樂的事只會和朋友分享。
直到一天,家庭老師教了一組詞彙。
脆弱、堅硬、透明、渾濁、破碎、完整。
路之遙將這組詞彙抄在紙上,自以為十分邪惡地用鉛筆將脆弱、透明、破碎圈起來。
然後在家教下課後,她把這張紙遞給路虞,故意用著凌亂且口直不清的話說:「你,啪,稀里嘩啦。」
但是路虞並沒有露出她想像中的迷惑神情,而是靜靜地看著她,似乎是在笑,似乎又不是。
他說:「是你。」
再於是,她的監護人從父母換成了路虞,她被堅硬的、渾濁的、完整的保護罩鎖住。
無人敢認為她脆弱,無人能從透明中窺見她,無人能觸碰完整的她。
但從始至今,路之遙依舊認定,脆弱的是他。
她知道,她的憎恨牴觸早就如同握住了這樽華美的琉璃盞並摔成了淄粉。
路之遙收回她看著他的手的目光,道:「沒什麼事就送我回去吧,我累了。」
路虞正想說話,一連串咳嗽卻搶先冒了出來,他握著手杖微微彎腰,本就清瘦的身子因咳嗽引起一陣顫慄。
路之遙情不自禁地想要伸手安撫他,卻又瞬間收回手,「你沒事吧?」
路虞平復著呼吸,蒼白的臉上泛起了一些病態的潮紅,只是擺了擺手。
這時,路之遙注意到他似乎因為咳嗽而肌肉緊繃,白皙纖長的脖頸青筋如虯枝盤雜地凸起了,隨著血液的流動輕微地跳動。
她手指沒忍住翹了一下,伸手觸控上了他的脖頸。
路虞微微蹙眉,面上仍是一片病態潮紅,細長的丹鳳眼裡一片水霧朦朧。
路之遙想起了年幼時的語文課,於是她說。
「脆弱的,透明的,破碎的,是你。」
路虞微微垂眸,手握緊了手杖,喉結滑動著,呼吸愈發急促。
於是他也強迫喉嚨乾澀的自己做出回應,「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