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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木名譽教授將雙手繞背至身後,姿態十分輕鬆。
“癌症的問題無法如此單一地思考,當轉移灶很小,主病灶持續增殖,對整體產生較大影響時,必須毫不猶豫地切除主病灶。在我多年的從醫經驗中,只要手術時十分慎重,通常不會導致轉移灶惡化。目前,致癌的理論尚未確立,仍然無法釐清到底是什麼因素導致癌細胞的增殖。一部分病理學家認為,癌症的發生過程分為惡化期和緩和期,如果在惡化期時切除主病灶,就會使轉移灶急速惡化;相反,如果在緩和期進行手術,轉移灶的惡化程度會很輕,甚至可能因此受到抑制,從而萎縮。但這只是理論上的見解,這方面的研究也剛起步,在臨床上根本不可能判斷什麼時候是惡化期,什麼時候是緩和期。而且,對於癌症的增殖有許多不同的學說,每一種學說都不確定。雖然對主病灶的外科侵襲可能造成轉移灶的增殖,但這通常是因為經驗不足的執刀者不夠謹慎,引起過度的外科侵襲,造成出血等情況,從而影響病人的整體狀態。財前教授的手術技巧已經受到外科學界的一致好評,由他來操刀,不可能有這種低階失誤發生,事實上,正如病理報告上所寫的,手術本身十分精彩完美。”
良知的考驗(下)(4)
被告席上的財前緊繃的肩膀終於放鬆了下來。
“這麼說,並不是手術導致病人死亡的,是不是?”審判長再度確認。
“我剛才也報告過,在學術上還無法瞭解癌症增殖的原因之前,無法認為切除主病灶的手術和轉移灶的惡化,甚至與病人死亡之間有明確的因果關係,因此,也無法斷定病人是否是因為動了手術才死的。”
“本案的第三個爭議點,病理解剖結果發現,病人的死因是癌性肋膜炎,但財前被告卻診斷為術後肺炎,直到病人臨死之前,主治醫師在做肋膜穿刺後,才知道是癌性肋膜炎,這很明顯是財前被告的誤診,不是嗎?”
審判長語帶尖銳的問話,使法庭充滿緊張的氣氛。唐木名譽教授的回答十分慎重:“一般來說,手術後肺部的併發症幾乎都是術後肺炎,術後肺炎有各種不同的症狀看,光從初期的症狀看,很難讓人聯想到癌性肋膜炎。而且,在切除原發灶的手術中,當原發灶只限於區域性時,通常都會認為是術後肺炎,而不會想到是轉移灶的惡化。但從結果來看,沒有及時發現癌性肋膜炎,變成了一種誤診。這種病例算是萬中挑一,甚至一萬個病例中也挑不出一件,屬於十分罕見的病例,已經超越了目前醫學的理論。因此,即使換成我,也無法斷定我絕對不會誤診。”
他承認了財前的不足,也同時強烈地自我反省。審判長沉默著,似乎在玩味著唐木名譽教授的話。
“談到病人和醫生之間的人際關係和醫生的倫理,本庭想要就這一點請教你的意見。財前被告因為出席國際學術會議的準備工作的繁忙,在手術後一次都沒有去看過病人,你對這一點有什麼看法?”
審判長的眼神十分銳利。
“如果這是事實,我不得不對此表示遺憾。無論有多繁忙,即使是在深夜,既然病人提出要求,就應該立刻趕去診療,這是身為醫生的道德。當醫生強烈意識到人命的尊貴,盡了所有人道的努力,即使家屬對病人的過世無法接受,醫生真誠的態度也會打動家屬,也不會有告上法庭的念頭,家屬甚至會同意醫生提出解剖遺體的要求。各位必須明白,當醫生提出解剖的要求時,如果沉浸在極大悲痛之中的家屬能夠接受,就代表了家屬對醫生的信賴,這也是醫生不斷追求學問的真誠態度和優秀人格的體現。即使醫生具備了各種經驗、知識和技術,在面對困難的診斷的那一瞬間,都會有無限的孤獨和不安,只有能夠承受身為醫生的這種孤獨,與危害病人生命及尊嚴的病魔戰鬥到最後一刻,才是醫生的使命、醫生的倫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