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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什麼？&rdo;

風太大了。

&ldo;顧遠生，什麼諾亞，你說什麼諾亞？&rdo;

她俯身想聽清他的話，可風太大了，一陣一陣地撕裂了他的語言，她眼睜睜地他的手指從她指尖滑落，落進那深不可見底的深淵中，只來得及聽清他最後一句話。

&ldo;不是顧遠生。&rdo;

他說，眼裡帶著笑意：

&ldo;是爸爸。&rdo;

……

天亮了。

他死了。

李文森站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從額頭到下巴都蒼白，從眉梢到眼角都病態，卻漠然地看著那個小女孩在懸崖邊哭。有人扯住小女孩的手臂，為她注射麻藥，把她帶走，她卻渾然不覺，眼淚從那雙和她一模一樣的黑色眼眸裡滴落下來。

這是她人生最後一滴眼淚。

沒人比她更清楚，從此以後，她就失去了這個能力，此生再也無法哭泣。

真疼啊。

李文森閉上眼，腳下浪潮翻湧，腥鹹的氣息湧入鼻腔。

葉子從高處落下來，不疼嗎？海水互相擠壓，不疼嗎？她站在這裡，腳下彷彿有一千根細針在扎，不疼嗎？

可她喊不了疼，她甚至不能去尋求一個擁抱，因為小時候唯一會擁抱她的人已經死了，他唯一剩下的，只有一片大海。

於是她此生能尋找的，也只有那片大海。

……

&ldo;那我呢？&rdo;

身後忽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一雙手臂從她身後擁來，把她摟在他懷裡。明明這裡離大海有百尺之高，腳下卻彷彿有冰冷海水蔓過腳踝。她再睜開眼，愕然地發現眼前的景色又不一樣了。大海消失了，她又看到了她自己。木質窗框、木質閣樓，還有他身上木質的香調……她恍然又回到了西路公寓五號的小閣樓，回到了許久許久之前。

……

&ldo;你在尋找大海，那我呢？你把我放在哪裡呢？&rdo;

亞麻窗簾在他身後高高地揚起，他的吻細細密密地從她的長髮滑到她的脖頸。

……哦。

她想起來了。

這是被她遺忘的那個夢。

在這個荒唐的夢裡，她居然夢見喬伊在吻她……她看見自己在夢境裡微微仰起頭，他隔著薄紗，吻她削薄的鎖骨；她看到她被他整個地抱起來，壓在了冰涼的牆壁上；她看到他近乎兇狠地親吻她的嘴唇，即便只是旁觀，她也似乎能在他吻過的地方，感到灼燒一般的刺痛感。

裙擺鋪在床上，修長雙腿屈起，像籠著一層淡薄月光。

而喬伊把她摟在懷裡，吻從她赤。裸的左肩滑過，十指與她緊密地糾纏。

&ldo;如果你的世界不曾出現過其它東西，如果你的世界只有大海。&rdo;

夢裡，他半跪在地上，摟著她，像親吻花瓣一樣親吻她的唇角。他離她那樣近，聲音卻那樣遙遠，像從大海深處傳來的回聲，嘆息般地迴蕩在她腦海：

&ldo;那就睜開眼睛，看著我……李文森，看著我。&rdo;

……

‐‐看著我。

李文森驀地睜開眼睛。

映入眼簾的是一角墨綠色天花板，古銅色垂枝檯燈搖搖晃晃，衣架上的白色裙子，書櫥上的《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