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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宜寧的話透露了四層意思。

她知道，孫氏只是被矇蔽了雙眼。

她也知道，孫氏是一個疼愛孩子的好母親。

她更知道，是誰矇蔽了孫氏的眼睛。

最要緊的是，她雖然沒有被母親接受，卻並無恨意，而是願意等待。

如此表達真切，足可見她的話還未深說，秦宜寧就已經心領神會了，給出了定國公夫人最想知道的回答。

這般通透的姑娘，就是定國公夫人身邊養著的小姐們也未必能夠達得到，更是比已經過了中年還魯莽衝動的姑奶奶要強得多了。

&ldo;四姑娘的意思，老奴明白了。&rdo;包媽媽就鄭重的行了一禮。

秦宜寧側身，只受了包媽媽半禮，然後以半禮回之，拉住了包媽媽蒼老的雙手：&ldo;您是外祖母身邊得力的人，在我心中您也是長輩，往後再無須如此多禮了。我不知夫人那裡如何安排，也不知哪一天能去給外祖父與外祖母請安，還請您代我給外祖母帶個致意。&rdo;

&ldo;是，老奴省得。&rdo;

包媽媽與秦宜寧對視著一笑，便不約而同的緩步又往正廳走去，期間只是閒話，再沒有說一些要緊的。

廊下的婢女在門前撩了暖簾，往裡通傳。

秦宜寧與包媽媽先後進門，正看到孫氏滿面怒容的端坐在臨窗的貴妃榻上，秦慧寧緊挨著孫氏而坐，正抽噎著用帕子拭淚。

屋內凝滯的氣氛，讓包媽媽和秦宜寧都明白，秦慧寧方才必定是狠狠的告了秦宜寧一狀。

孫氏強壓著火氣，對包媽媽扯出一個客氣的笑容來，道：&ldo;包媽媽先請坐，容我處理一些家事在陪你說話兒。&rdo;

說著強硬的吩咐採橘給包媽媽端來一個杌子。也不理會人是否已經坐下，就指著秦宜寧道：&ldo;你！跪下！&rdo;

秦宜寧從進屋起，一直掛在臉上的微笑就已收斂，微微蹙著如煙的秀眉，輕抿淡粉嫣唇，毫無反抗的端正跪了下來，垂眸平靜的道：&ldo;夫人息怒。&rdo;

&ldo;息怒！你叫我如何息怒！&rdo;孫氏站起身，幾步到了跟前，一手叉腰彎身點指著秦宜寧，塗了鮮紅蔻丹的手指甲差一點戳到她臉上。

&ldo;我前腳剛出門，你隨後就敢對慧姐兒動手！你當這裡是你那山裡頭，沒有王法了不成！&rdo;

秦宜寧閉了閉眼，早已經冷透了的心在面對孫氏時再也不能生出希望，傷心之後反而覺得自己好像能夠無視這些了。

&ldo;回夫人的話，女兒沒有。&rdo;

&ldo;你沒有？！你既沒有，慧姐兒臉上的傷難道是鬼打的！&rdo;

&ldo;夫人既知道秦慧寧捱了打，必然也已經知道她為何會討打了。女兒身為您的骨肉，怎能見您被人蠱惑離間您與父親。&rdo;

&ldo;你放肆！當著我的面兒你還敢頂嘴，可見我走後你有多跋扈！到底是你沒有養在我的身邊兒，我也不求你如同其他的千金小姐那般知書達理，但你也不能真將外頭的那些市井氣帶進府裡來啊！你以為你是潑婦罵街，拳頭硬就能站穩腳跟嗎！我告訴你，做夢！&rdo;

孫氏聲音尖銳，連珠炮一般高聲斥罵，胸口因憤怒而劇烈起伏，罵了一頓還覺得不解恨，瞪著秦宜寧烏黑的發頂，吼道：&ldo;你抬起頭！&rdo;

話音落下，秦宜寧乖巧的抬起了頭。

她並沒有落淚，只是有淡淡的水霧盈在她大而明亮的雙眼中，她的眼神很平靜，神情中甚至沒有任何不滿和怨恨。

只是被她這樣仰視著，孫氏竟覺得自己的心被什麼撞了一下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