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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因為西西買可口可樂回來了,才沒把這些說給教授聽。
西西坐電梯下樓時,一直攥著我的手,因為電梯上人多,我只能偷眼望著她,她有一張娃娃臉,娃娃臉上有一隻小巧的鼻子和一雙深褐色的眼睛。我暗自對自己說:幸虧我給她打了那個至關重要的電話——
那是我第一次出外發書回來,在悶熱而擁擠的列車上呆了半個多月,疲憊不堪,進了雜誌社的小屋裡,銷上門,足足睡了一整天,醒來時,正是中午,辦公室的人都去吃飯了,我託著腮坐在那,孤獨的感覺就像藥液一樣注入進我的身體裡,而且越積越多,多到我無法忍受的程度,我操起電話,我要找個人傾訴一下,我讓野馬一樣奔騰的頭腦安靜下來。彷彿是一種下意識,我撥了西西的電話號碼,是她的同事接的,告訴我她去會計室了,十分鐘以後回來。十分鐘以後我又打了過去,她還沒回到她的辦公室,她的同事讓我再等十分鐘。這時候的我,彷彿是一架在高速公路上行馳著的車子,只能往前開,停是停不下來了,所以十分鐘之後,我真的把電話又撥了過去……
這一次,是她接的。我說:找你,比找國防部長還費勁,我已經打了好幾個電話了。西西咯咯笑著說:寫作的人就是喜歡誇張,怪不得我們大學老師警告我們,千萬別跟寫作的人混在一起。我說:也就是說,你已經拒絕了我的邀請?西西說:邀請我可以,但是要來單位接我。我猜,她說這話的時候,一定在拂試著她的短髮,她手上的指關節很玲瓏,而且還有小小的肉窩,第一次見到她的手,我就有撫摸它的衝動。
那天,我們去了一家叫“深山老林”的咖啡館。
蜂巢
李斌在等我,李斌已經在病房裡等我半天了。我沒告訴他,我去了哪裡。他也沒問,只是十分嚴肅地說:我想跟你談談,談談你的病。顯然我是被他的嚴肅嚇著了,不知道他要說什麼 ,一腦門子的疑問像氣泡一樣冒出來,我表情特綜藝地坐到他跟前,一副洗耳恭聽的架式。
為了你的病,我查了一些書,李斌從白大褂的兜裡掏出一個小本子,遞給我。小本子上起碼記錄了四十多本醫學專著,都跟我的病症有關。再往前翻,李斌告訴說,那是有關別的病人的。
是不是你接受每個病人,都要做這樣的功課?我問他。他屬於那種袖珍型的男子漢,膚色暗淡,一看就知道熬夜過多。
是,每個病人我都給他設立一個檔案,不是院方的那種,是我自己為自己而建檔的,我不想再像前輩那樣——臨床多了,經驗就多了,可是那要以多少生命作為代價呀,今天給一個病人的處方里,多加幾錢馬勃,少擱幾錢竹黃,結果病人死了;明天再給另一個病人的處方里,少擱幾錢馬勃,多加幾錢竹黃……越是名醫,治死過的病人就越多,李斌一邊說,一邊打哈欠,值班醫生都是二十四小時值班,要求隨叫隨到,別人值班還可以迷糊一會兒,他不行,他值班時挨個病房轉,擔著十二分的小心。
辛苦你了,我說,說得很誠懇,儼然一個病人的代言人。
我想說的不是這個,而是勸你出院,到別處去,從你的病歷上看,你沒有任何器質性病患,卻又的確受著疾患的折磨,那麼只有一個可能,就是病在神經系統,李斌笑著說,但是笑意更強化了他的倦容。
你的意思是——我該去住精神病院?我儘管臉上掛著淡淡的微笑,但嗓子眼裡還是覺得有點發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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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沒那麼嚴重,找個心理醫生診斷一下卻是必要的,李斌說。
我很想告訴他,我正在接受心理治療,可是這樣回答似乎有些不妥,住在這個醫院,卻又跑到另外一個醫院問診……算了,更謹慎的回答應該是頻頻點頭才對。
李斌臨走,我注視著他白大褂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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