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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煜向後撤了半步，說：&ldo;這是我們應該做的，不用謝，更不用道歉，以後不要再來這種地方了。&rdo;

顧煜心中對昨天的事略有疑惑，恰逢適當的時機，他問：&ldo;我有一個問題，你為什麼會用槍?&rdo;

&ldo;應激反應。&rdo;顧煜表情凝疑，似是考究此話真假，闞雲開笑著補充說，&ldo;朋友都叫我遊樂園氣球射擊公主，因為我幫他們拿到了很多毛絨玩具，懂一些射擊技巧。&rdo;

闞雲開說：&ldo;我也有一個問題，你昨天其實看見那個人了對嗎?&rdo;

顧煜肯定說：&ldo;是。&rdo;

闞雲開斂眉垂首，她沒有細問原因，經年戰場經驗，顧煜怎會不明情況貿然行動，她慶幸自己這番舉動沒有破壞他們原本的計劃。

關公面前耍大刀。

顧煜安慰說：&ldo;你不用自責，也謝謝你，回去吧。&rdo;

闞雲開走出兩步，又返回顧煜身邊，眸若秋水般對視幾許，繾綣溫和的聲音娓娓道來，&ldo;忘了告訴你，這煙，是從你口袋裡掉出來的。&rdo;

月色在二人間不足半尺的距離飄飄蕩蕩，忽明忽暗的光影如拉圖爾夜間畫中的意象，烘托出黑暗反面的氛圍。

&ldo;為幫助整頓部隊紀律略盡綿薄之力，這煙我就不打算還你了。&rdo;闞雲開聲音帶著夜晚沉醉的醺意，拖著尾調道：&ldo;那……祝你做個好夢。&rdo;

第四章

闞雲開手中的煙是顧煜昨天大意落在她床邊的，正好被她拾了去。

她自是知道駐地禁菸，也知曉吸菸不利於恢復，之所以會點燃那支煙，就是料到顧煜能嗅到熟悉的尼古丁香，只吸一口讓煙燃起，以此作為吸引顧煜到來的誘餌。

事實證明，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如闞雲開所言，&ldo;好夢&rdo;是夜到來。

紅字灼目的倒計時，飛塵碎屑四揚的血肉，髒汙白垢的注射器，拳腳相向滿目猩紅的少年，披頭散髮怒吼的女人。

顧煜雙手握拳逼迫自己從夢中醒來，可這些畫面情境猶如鬼魘之手，牢牢握住他的靈魂，逼他掙扎，望他墮落，看他沉淪。

顧煜猛地坐起，被子掉下床沿，胸前衣襟被汗水陰濕，不住地喘著粗氣，傷口撕裂滲血，染紅紗布。

手臂鑽心的疼痛刺激他的神經，而在此時，痛覺彷彿救贖，拉他走出夢境深淵。

張赫感到身旁的動靜，睡眼惺忪地坐起身子，揉著眼睛懶著音問：&ldo;老大，你怎麼了?&rdo;

顧煜用紗布重新包紮傷口，起身穿戴整齊出門，&ldo;沒事，你睡。&rdo;

已經半年多來沒再做過這夢，連他自己都以為那些折磨了他近十年的碎片不會再起，可今夜它們捲土重來，不斷提醒著他那些荒唐與詛咒。

他繞著訓練場一圈圈地跑，直到整個人躺在地上動彈不得，無星的夜空如電影幕布，那一幀幀的記憶畫面組成無助的舊電影，最終化為強酸從空中潑下。

闞雲開回到病房才偶然想起，自己的嘴是有些烏鴉邪性的。

祝你做個好夢。

這話，她每晚入睡前都對自己說，可若無酒精藥物幫助，沒有那一夜真的安枕好夢。

今夜顧煜最後的眼神，大約能讓她睡個好覺。

紅酒、洋酒亦或是安眠藥都不及他蘊滿陳年甘釀的眼眸。

天將破曉，黎明即起。

顧煜手掌撐地站起，他拍盡身上的灰塵，步伐不自主地走向醫療部，隔著廊中小窗，視線飄忽不定地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