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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立時站起身,平靜道:&ldo;放開他。&rdo;
攥在衣襟上青筋畢露的手緩緩散開,簫衍退了幾步,眸光陰涼地看著我,他眼底的涼好似冰封千萬裡的雪山寒刃,任風波浩渺,清煙萬卷也難以消融。
我想要開口向他說些什麼,一道凌厲的掌風從臉頰邊迅疾甩過,我捂著半邊腫燙的臉跌倒在繡榻上,仰頭看向高高在上向下俯瞰的簫衍。
&ldo;那也是你的孩子,為何這麼狠心?&rdo;許是我聽錯了,這聲音竟有些許哽咽低顫。
原來在他的心裡我是這樣的人。錯亂狼狽之間,倒有許多的紛繁思緒頃刻分明瞭,原來我們之間便該如此。
嬿好哭著跪在簫衍面前,&ldo;殿下息怒,這孩子他在姑娘肚子裡就已死了。實在是怕招來閒言碎語才出此下策去侯府落胎,您不能錯怪姑娘,她也好生難過得。&rdo;
好似一盆涼水兜頭澆下,簫衍的臉一瞬晦暗蒼白,血色盡消。我卻是抑制不住地想笑,他便是等不及去查證清楚就急匆匆地跑來責難我了嗎?還是自始至終,在他的心裡我便是這麼一個狠心決絕的人,連親生骨肉都下得去手。那麼他呢,在他的心裡我又有幾分重量,又算得了什麼?
他側頭凝望著桌上的紙箋,陰惻惻地道:&ldo;冤魂索命?誰的冤魂?簫懷淑嗎?他憑什麼來向我的孩子索命,他根本……&rdo;話音戛然而止,他垂眸望著我,沉默良久,好似頓悟般地笑了,蹲在我面前,&ldo;孝鈺,你總是不信我,覺得我不能讓你安心。可是你呢?你又何嘗讓我心安過?&rdo;我逆著晚霞暮光去看他,纖薄的唇角自嘲地勾起,笑意濃眷而淒涼,他站起身,目光寥落空洞沒有再去任何人,依稀是對著莫九鳶跪地的方向淡淡道:&ldo;起來吧,孤錯怪你了。&rdo;
我伏在繡榻上望著他裙裾上那一角如意金柳離我愈來愈遠,直到再也聞不見他的氣息,這座殿宇重又回到靜謐。
第12章 安魂
這一段回憶是我最不願意想起得,但也因為它的存在確實讓我了悟,我和簫衍之間隔得絕非一個簫懷淑那麼簡單。
只是那段經歷確然像一把陰司的尺子,迫使我丈量自己的所為。蕭懷淑逝世後,我為了保住自己的生命轉而嫁給了他的弟弟,並曾企圖和他舉案齊眉,共度靜好歲月,這樣的行為大約是觸怒了天地神靈,所以才降災禍於我的孩子。我也說不清心底徘徊的是對命運的憎惡還是對自己的厭棄,亦或是對那一晌貪歡後的滿地蕭索蒼涼而心感深慟,再也不敢往前邁上一步。
蕭衍,他實在是我心頭的一塊傷、一段謎,辨不分明的不只是他,還有我自己。
天上細雨夾雜桂花,以一種疏落的姿態撲向大地。芳藹在我寢殿裡用了晚膳,又拉著我的手殷切婉轉地說了些閨房心事,才在隨侍的催促下留戀不捨地走了。我望著窗外陰仄濃釅的夜雨天光,如同黑幕般鋪陳萬裡,將一概星辰明月都掩藏了起來。嬿好替我將髮髻散開,拿起梨花木梳沾了桐油一順到底,正要入寢安眠,外間的侍女碎步踱進來,盈盈一拜:&ldo;娘娘,魏總管求見。&rdo;
更漏裡的流沙悄聲陷落,都這個時辰了,魏春秋怎麼來了?
我理順了鬢髮,挽著臂紗到裡間繡榻上坐下,嬿好將束著幔帳的金鉤鬆開,外間侍女正堪堪引了魏春秋進來。
他作了一揖,嬿好為他搬了月牙凳。
&ldo;這麼晚,叨擾娘娘安歇了。&rdo;
透過幔帳,我依稀能看清他的身影,脊背略佝,只坐了月牙凳的前一半兒,這是內侍在主人賜座時的規矩。
&ldo;不知阿翁深夜前來有何事?&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