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第1/3 頁)

孔子曾稱自己好古敏求，所以皇帝效法前賢，&ldo;頤情典籍&rdo;，也是&ldo;好古之美德&rdo;。接著筆鋒一轉，指出鹹豐二年廣開言路，要求大臣們將用人行政一切事宜據實陳奏，可臣工們各抒己見之後，&ldo;究其歸宿，大抵皆以&l;無庸議&r;三字了之。間有特被獎許者，未幾而斥為亂道之言，是鮮察言之實意，徒飾納諫之虛文。&rdo;161這幾句話說得很重，幾乎是指責皇帝用心不誠，徒尚文飾。

第三種流弊就更嚴重了，曾國藩用了很模糊，看似不著邊際的語句，說鹹豐&ldo;娛神淡遠，恭己自怡，曠然若有天下而不與焉者，此廣大之美德也&rdo;。162其實是一種反諷，意思是說，陛下一副高高在上，唯我獨尊，視眾臣如無物的樣子，看似氣派很大，適足以&ldo;厭薄恆俗而長驕矜之氣&rdo;。並舉例說鹹豐二年下詔求言，要求臣子們貢獻用人行政的意見;而近來則屢屢宣言，&ldo;黜陟大權，朕自持之&rdo;，大有乾綱獨斷之意。若這麼一味自大下去，廣大之美德就會變質為自以為是，聽不得不同意見的流弊，會給朝政造成致命的危害。

古今人情不甚相遠，大率憨直者少，緘默者多，皇上再三誘之使言，尚且顧忌濡忍，不敢輕發苟見;皇上一言拒之，誰復肯幹犯天威?……自古之重直臣，非特使彼成名而已，蓋將借其藥石，以折人主驕奢之萌，培其風骨，養其威稜，以備有事折衝之用，所謂疾風知勁草也。若不取此等，則必專取一種諧媚軟熟之人，料其斷不敢出一言以逆耳而拂心，而稍有鋒芒者，必盡挫其勁節而銷鑠其剛氣。一旦有事，則滿庭皆疲苶沓洩，相與袖手，一籌莫展而後已。163

奏疏的核心寓意，是希望皇帝不要&ldo;自矜&rdo;，把臣下的意見不當回事，&ldo;誠恐一念自矜，則直言日覺其可憎，佞諛日覺其可親，流弊將靡所底止。&rdo;164奏疏雖措辭委婉，可指摘了鹹豐的行為，等於是批了皇帝的逆鱗。故&ldo;鹹豐帝覽奏大怒，捽諸地，立召見軍機大臣，欲罪之，祁寯藻叩頭稱&l;主聖臣直&r;者再，季芝昌亦請恕其愚直，帝意乃解，且深嘉國藩之敢言，命署刑部侍郎。&rdo;165&ldo;深嘉&rdo;其實未必，鹹豐放過他，為的是表現自己的寬宏大度。其後在上諭中，鹹豐完全否定了曾國藩的指摘，表現出了帝王的傲慢：

曾國藩條陳一折，朕詳加披覽，意在陳善責難，預防流弊，雖迂腐欠通，意尚可取。朕自即位以來，凡大小臣工章奏，與國計民生用人行政諸大端有所補裨者，無不立見施行，……豈遂以&ldo;毋庸議&rdo;三字置之不論也?伊所奏，……或語涉過激，未能持平;或僅見偏頗，拘執太甚。念其意在進言，朕亦不加斥責。至所論人君一念自矜，必至喜諛惡直等語，頗為切要。自維藐躬德薄，夙夜孜孜，時存檢身不及之念，若因一二過當之言不加節取，採納不廣，是即驕矜之萌。朕思為君之難，諸臣亦當思為臣之不易，交相諮儆，坐言起行，庶國家可收實效也。166

這樣，曾國藩有驚無險地過了一關。但事情傳出後，卻為他在京師，尤其是在鄉裡贏得了一片讚譽之聲。&ldo;自此疏之上，曾國藩忠直之聲乃大著，天下想望風采矣。&rdo;167一道犯顏直諫的奏疏，何以會有如此反響，這就不得不由當時報喜不報憂的官場風氣說起了。

康雍乾三朝，為了鞏固滿族對中國的統治，除不斷加強皇權外，在懷柔籠絡漢族士大夫的同時，朝廷也對所有不馴服者實行思想言論上的鎮壓，即眾所周知的文字獄。皇帝高度集權的後果是臣子主動性的喪失，思想鉗制也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