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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娘微微抬起眼，看到上首的王瓔一張俏臉漲得通紅，動了動嘴皮子卻說不出話，心底暗笑。她哪裡遇到過程氏這種睜著眼睛說瞎話，哭唸作打樣樣拿手的潑辣戶？

程家乃眉州豪富，這程氏的嫡親姑母，正是蘇瞻的母親，她和蘇瞻是嫡親的姑舅表兄妹。偏這程氏昔日在眉州，就是個著名的潑辣破落戶，十六歲都無人求娶。待蘇瞻殿試，三百八十八人中名列第二，授了京官後，接全家到京城定居。蘇瞻的母親便帶了自家哥哥程大官人和外甥女入京，要給她尋一門好親事。因孟家的二郎孟存和蘇瞻是同科進士，自然入了蘇家的眼。結果孟家卻只肯為庶子孟三郎求娶，程大官人衡量再三，給了十萬貫錢嫁妝，將女兒嫁給了孟三郎。至於後來蘇程二家生隙，就此不再往來，王瓔又哪裡知道其中的原由。這當子，又如何能應答？

禪房門吱呀一聲被推了開來。九娘低垂下眼看著足尖。

蘇瞻一身玄色鶴氅，墨玉發冠，面容沉靜，越發顯得不似俗世中人。王瓔見了救星，站起身來：&ldo;郎君來了正好。&rdo;

程氏這輩子見誰都不怵，偏偏只怕蘇瞻和王玞夫妻倆，立時就消停下來，道了萬福後讓讓小娘子們見禮。

九娘自然縮在七娘後面，將那舅父二字也囫圇糊過去了。

蘇瞻受了禮，端起茶盞，溫聲說：&ldo;來時我看著放生池那邊還有好幾個寒食鞦韆掛著，燕娘，你們幾個帶著小娘子們去玩玩罷，小孩子家的，拘在這裡做什麼。&rdo;

女使們鬆了口氣，趕緊行禮，帶著兩個小娘子退了出來。掩上門。

走出去十來步遠，九娘便聽見程氏的號啕之聲，在心裡默默數著：一、二、三。果然又靜默下來。

這世上，一物降一物，倒也不假。王瓔堂堂郡夫人，在程氏手裡竟連話也插不上。可，那又如何？蘇瞻依舊娶了她，捧在手裡，寵成那樣。

※

上方禪院佔地甚廣。放生池在大殿的前方，四周綠糙茵茵，種著海棠、木槿紫藤等樹木，十分雅緻。兩邊自有抄手遊廊美人靠。遙遙望去，池內的荷花睡蓮，零星點綴在水面上，隨著微風輕輕蕩漾。

七娘牽著她辱母的手，指著水中大叫：&ldo;烏龜！烏龜！&rdo;又抬頭叫：&ldo;鞦韆！鞦韆！&rdo;寒食節，時人喝寒食粥，吃各種點心，娘子們借著踏青，處處都有鞦韆可耍，蹴鞠可看，最是開懷。今年三房的木樨院裡卻不曾掛鞦韆，眼下無人管束，怎會不心動？

七娘轉過頭來：&ldo;九娘，鞦韆只有一個，我要玩，你去別處耍吧。&rdo;

九娘求之不得，卻眨了眨大眼睛，有些發愁：&ldo;不如我陪著七姐吧，我們換著玩可好？萬一我走開了，若是娘喚我不見，怎麼辦？&rdo;

七娘眼睛一瞪：&ldo;我不用你陪！你自去玩，過半個時辰回來就是。&rdo;

九娘笑著說：&ldo;那我讓連翹在這裡等著吧。要是娘叫我，連翹你到大殿後面去找我。我去那裡撿些石頭。&rdo;

連翹趕緊答應了。她巴不得能調到木樨院裡去，有這個機會多陪陪七娘，得趕緊。

九娘道了福行了禮，牽著慈姑的手往大殿後面去了。

第3章

慈姑跟著九娘越走越快，不由得奇道：&ldo;小娘子慢些，你這是要去哪裡？&rdo;

九娘卻已在大殿的後門停了下來：&ldo;慈姑，我進去一會，你在這個院子裡撿幾塊好看一點的石頭。要是連翹來喚，你就來大殿找我。&rdo;

慈姑疑惑道：&ldo;你‐‐你是不是餓得狠了？不如我去找個沙彌要些個點心？那裡面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