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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祖父是在我十歲那年去世的,三十年過去了,什麼原故使我要隔著歲月煙塵並如此動情地呼叫他呢?
是我走到故鄉來了,還是故鄉已然悄悄走進我的心中?
三
前兩年,我去新加坡為&ot;華人文藝營金獅文學獎&ot;評獎。忽有十幾位上了年紀的華人到賓館來訪,見面先送我一本刊物,封面上大寫一個&ot;馮&ot;字。原來都是此地馮氏宗親會的成員。華人在海外謀生,身孤力單需要支援,便組織各種同鄉同族的會,彼此依傍,守望相助。每每同鄉同族人有了難題,便一齊合力解紛;若是同鄉同族人有了成就,就視為共榮,同喜同賀。一位馮姓長者對我說:
&ot;你是咱馮家的驕傲啊。&ot;
此時我多麼像在家人中間!
張張陌生的面孔埋藏著遙遠的親切。我在哪裡曾經與他們相關相連?唐宋還是秦漢?我想起在黃河邊望著它煙雲迷漫、波光閃耀的來處,幻想著它萬裡之外那充滿魅力的源頭。同國、同鄉、同膚、同姓,都有一種共同的源頭感。有著共同源頭的人,身上必定潛在著一個共同的生命密碼,神秘地相牽。
我望見坐在側面的一位老者清瘦、文弱、似曾相識的面孔,心有所動,問道:
&ot;你家鄉在哪兒?&ot;
第29節:珍珠鳥
&ot;寧波。&ot;他一開口,便依然帶著很重的鄉音。
我聽了,隨即說:
&ot;我們五百年前是一家,我老家也在寧波。&ot;
他馬上叫起來:&ot;現在就是一家,我們好近呀!&ot;隨即急渴渴向我打聽故鄉的情形。
多虧我頭年途經故鄉,有點見聞,才不致窘於回答。他一邊聽我講,一邊忽而大發感慨:&ot;全都不一樣了,不一樣了……&ot;忽而衝動地站起來,手一指,叫著:&ot;那是伯伯帶我去捉魚的地方!&ot;然後逼我講出更多細節,彷彿直要講得往事重現才肯作罷。
我怕冷落了同座其他人,才要轉換話題,那些人卻笑眯眯擺手說:
&ot;不礙事,你再給他多講講吧……&ot;
他們高興這樣旁聽,直聽得臉上全都散發出微醺的神氣,好像與我的這位老鄉分享著一種特殊的幸福,那便是得以慰藉的鄉戀。
這老鄉情不自禁把座椅一步步挪到我身前,面對面拼命問,使勁聽。可惜我只在故鄉停了一天,說不出更多見聞。但我發現,我隨便扯些街道的名稱、舊樓的式樣、蔬菜的種類,他也都視如天國珍聞,引發他一串串更多的問題,以及感嘆和驚叫。我更感到故鄉偉大而神奇的力量。它像一塊巨大的磁石,牢牢吸住一切屬於它的人們,不管背離它多久多遠。似乎愈遠愈久便愈感到它不可抗拒的引力……在我與這異國的華裔老鄉分手之時,心中升起一份歉意。我想,我那次在故鄉應該多住上幾天,為了他,也為了我自己。
珍珠鳥
真好!朋友送我一對珍珠鳥。放在一個簡易的竹條編成的籠子裡,籠內還有一卷乾草,那是小鳥舒適又溫暖的巢。
有人說,這是一種怕人的鳥。
我把它掛在窗前。那兒還有一盆異常茂盛的法國吊蘭。我便用吊蘭長長的、串生著小綠葉的垂蔓蒙蓋在鳥籠上,它們就像躲進深幽的叢林一樣安全;從中傳出的笛兒般又細又亮的叫聲,也就格外輕鬆自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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