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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鳴鞘盯著他的眼睛,覺得身下微微地一熱。他說「你知道嗎」這四個字時,咬字極輕,帶著微不可察的南方的柔軟口音,眼睛眯起來,像一隻狡猾的小貓在向主人賣乖。
於是周鳴鞘嚥下啤酒,讓冰冷的液體流過喉嚨,澆滅胸膛中熱烈的火燭。
他說:「那我還有一次機會。」
他簡直得寸進尺,還想賴著穆陽不放。而穆陽只是歪著腦袋看他,像是早就猜到他會這麼說。
「是誰在追你?」穆陽問。
「你想知道啊。」周鳴鞘擺弄著自己的瓶蓋。
穆陽打了個哈欠看他:「我好心將你救下來,你要是不告訴我,我會咬人。」
周鳴鞘朝他伸手:「咬啊。」
他巴不得似的。
穆陽懶洋洋地看著他,不打算和他繼續這種幼稚的遊戲。
他往後一仰,靠在淺藍色的塑膠凳上,揉了一把他柔軟而微長的頭髮,從口袋裡掏出煙來。他抽了一口,神色瞬間愜意得像隔壁糖水鋪的那隻小狗。奶狗曬太陽時,就是軟趴趴的樣子。周鳴鞘目不轉睛地盯著他臉上每一個表情,試圖把這種愜意,和床笫間另外一種曖昧的愜意聯絡在一起。
周鳴鞘終於收回目光:「是我家裡人。」
「家裡人?」
「家裡人。」
穆陽透過煙霧看他:「有家為什麼不回?」
周鳴鞘反問他:「你不也有家麼。」
穆陽有些討厭他的慧眼如炬。這個冷淡的,來自北方草原的,野馬一樣的男人,身上充斥著自然的暴戾的野性,然而又比他的所有祖先都要狡詐。
穆陽避而不答,從口袋裡又摸出一根煙。他遞給周鳴鞘:「不喜歡那?」
周鳴鞘點頭。
然而他沒有接過穆陽的煙,反倒理所當然地朝穆陽一抬下巴:「我要你那根。」
穆陽「嘖」了一聲:「我的就那麼好?」然而還是不捨地用力嘬了最後一口,將煙遞過去。
周鳴鞘舔舐著他吻過的地方:「我真正的家在關外。在二道白河邊的森林裡。我只想回到那裡去。」
穆陽點點頭,不再說話。他懂周鳴鞘的意思,他們都是失鄉之人。
周鳴鞘抽完那根煙,將菸頭熄滅了。他們沉默地相對坐著,目光錯開,穿過濃霧,都射向迷濛的遠處。
終於,周鳴鞘率先開口:「人找到了嗎?」
他不必說得太清楚,穆陽也聽得懂。
穆陽託著下巴:「我在樓下撞到你時,朋友剛給我遞來訊息。」
周鳴鞘的手微微一頓,他沒想過這一天來得這麼快。
穆陽說:「一個壞訊息,一個好訊息,你要先聽哪個?」
周鳴鞘無奈地垂下眼,縱容穆陽的所有狡猾:「好訊息。」
穆陽告訴他:「好訊息是,有人見過她。在火車站的寄存處。那人記住她,是因為她操著一口陌生的北方口音說話,一開始,他甚至沒有聽懂。以前看包的是個老傢伙,他根本不關心,現在是一個漂亮的女人,所以記得她的所有樣子。他們同我描述了女人的每一個細節,都和你說的相符。我猜是她,不會錯。」
周鳴鞘打斷他:「我憑什麼相信?」
穆陽像是早就料到他有此一問,從口袋裡摸出一枚戒指。
那是一枚骨戒,瑩白色的,極小極窄,周鳴鞘看一眼就知道,他戴不進去。但穆陽將戒指戴在小指上,對著光看:「她只幹了半個月便走了。這也正常,那活計錢太少,一般都待不長。聽說她是要買車票,錢卻不夠,於是用這枚戒指和人換錢——為了拿到它,我費了好大心思,就為了給你看看。」
穆陽將手伸到他面前。他是這麼的懶惰,